第三十章 曜都疑云

    第三十章 曜都疑云 (第3/3页)

人。”

    祈月淡淡地道:“不必。”

    她转身欲走,脚步忽然顿了顿,并未回头,只是低声冷冷道:“公主殿下挺聪明,但若想动什么歪心思……殿下可以试试看。”

    她没有等云容回答便转身离开了,猩红的长袍逐渐融进了渐沉的夜色。

    云容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

    她知道,她赌对了。

    她凭着只言片语猜测,这营地之中,能镇住安阳王的大概就只有那位蜀都来人了。她赶去将这位来使请过来解围,果然一击即中。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位从蜀都前来传令的祈月大人,竟是神庙的神使。

    蜀国戎狄聚落起家,与中原诸国不同,神巫色彩颇为浓重。

    蜀国上下皆信仰启明神,这里除与景国差别不大的王室与朝廷之外,还有一个神秘的、至高无上的存在——启明神庙。

    大司祭便是神庙的最高掌权者,而神使仅在这一人之下。

    当初她与嬴铮在终南山遭袭,刺客的雀尾镖……便是蜀国神庙专用的暗器。

    云容望着祈月远去的背影,目光幽深了些。

    “甘戟!你怎么样?”嬴铄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对,甘将军是几人中受伤最严重的的,依然昏迷不醒。

    云容有些担忧地看向那个歪倒在地上的身影,余光瞥见嬴铄艰难起身,随即便是一个趔趄。

    “殿下,你的腿还好吗?”洛玄璜最先注意到嬴铄的窘迫,一个箭步上来搀住了嬴铄,“刚才那人那么重一棍子……会不会伤了骨头?”

    他对帐中咬牙叫道:“沐风,观海!主子都这幅德行了,还不出来?”

    那两个小厮早已听着外边的声响出来了,红着眼睛正要上来扶嬴铄,却被他摆摆手拒绝:“你们把甘戟扶去他的帐中吧,先给他上药,我不碍事……”

    洛玄璜翻了个白眼。

    这一片乱糟糟的,云容有些头大。她也不好就这么走了,想了想还是跟着扶着嬴铄的洛玄璜进了嬴铄的帐篷里。

    洛玄璜觉得,今天的主君不知怎么的总有些别扭。

    他好容易把他扶到了软垫上,嬴铄便低着头跟他说:“我的腿没什么大事,玄璜,你先去看看自己的伤吧。”

    我才是没什么事的那个吧。洛玄璜刚想说出口,突然把话头咽了回去。

    他的目光飞快地掠过后面讪讪跟着的云容,深深地看了嬴铄一眼。随后,他微不可闻地轻笑一声,便告退了。

    帐中一时便只剩下他与她二人,云容顿时大窘。

    嬴铄没有抬头看她,嗓音低低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云容一愣,这才明白,他大概还不知道替了颍川公主的便是自己。

    心头忽然一股无名火起,她的话也带了点锋芒,转头望向帐门外:“我怎么来不得?大概在殿下心里,有人愿意替自己的妹妹便好了,也不稀罕去了解一下到底是谁,对不对?”

    忽然有一双磨出了厚茧、带着濡湿鲜血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一惊回过头来,猛地撞进了他近乎绝望的眼神,一时语塞。

    嬴铄的眼眶已有些泛红:“我走之前,曾去相府上找左相大人……要求退婚。”

    云容愣住了。

    “我只是觉得,我来了蜀国,恐怕凶多吉少。之前已耽误了这么多年,我不该这么拖着你的婚事……左相大人劝慰了我几句,但真的半点也没有向我透露,替念儿的人竟然是你。”

    他的手用了力,声音却越发低了下去:“不然,我肯定不会让你来。”

    云容心头忽然有些闷闷的,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被他握在手心的手,轻咳了一声,“你没事吧?”

    他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刚才一时激动,沾了些鲜血在云容的衣裙上。

    随后,他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收回了手,低声道:“让你见笑了。”

    他的笑容逐渐绽开,绝望得像是投入深渊的石块,漾开透明而易碎的涟漪:“眼下我已是废人一个了吧。我照顾不了所爱的人,甚至保护不了自己身边的人……”

    他生下来便是最尊贵的公子,是景国上下敬仰的靖阳君,王室与世家子弟的楷模。

    前十九年的人生中,他考虑的每一件事都是如何能让景国更加富强。少年公卿,翩翩贵介,他意所指之处,自然有人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把每一步路铺得平平整整。

    可景国不敌蜀国,他如今,也落到这步境地了。

    云容瞧着他微微颤抖的眉,忽然觉得,此时的他虽有着和嬴钺九分相似的面容,却哪有半分当年战神太子的狠绝和惕厉。

    这还是他么?

    她心头忽然一阵无名火起,压抑住鼻子里一声冷哼,慢慢道:“殿下这便觉得没救了,自己什么都没了?”

    她缓缓起身,逼问道:“殿下的眼睛还在,没有瞎吧?”

    “殿下的命还在吗?骨气还在吗?”

    既然站起来了,她便不再看他,抬腿向帐外走去,“蜀军一路劫掠到雍都,遇城屠城,三十万景国人尽数坑杀。那些枉死的景国子民,冤魂恐怕还没走过黄泉路,你却说,你撑不下去了?”

    “也是,殿下来是被逼无奈,自然是不得已。不过我和殿下不同,我却是主动要来的。我清楚地知道,倘若前路铺满刀尖,那我便在刀尖行走。殿下若觉得为难,那便分道扬镳吧。”

    云容即将迈出帐门口的一刹那,忽然听到帐中一声叹息:“你骂的对。”

    脚步一顿。

    随后,她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