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八章 随缘 第5节

    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八章 随缘 第5节 (第3/3页)

    毛人说着叹气连连,我听着却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我想起母亲说过找他单位领导的话,真想立即冲到他领导面前当场打脸。如果我告诉他领导,我怀了阿海的儿子,仁慈的领导一定会给我一个交待吧,那时阿海会怎么样呢?可是留住了他人有什么用?白纸黑字,“做掉”就如块巨石般永远压在胸口上,让我动弹不得。

    “华儿,你就让我告诉李海真相吧!”毛人在电话里喊,他同时也纵容我找他们单位领导说明真相。

    我觉得毛人的建议没有必要,留住一个没心的人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想向毛人讲述我当晚苦苦哀求阿海的事情,所以不知情的他依然在电话里劝说不停,他固执地认为阿海执意要离开我,是因为不知道我怀孩子的事实,却不道阿海说过“感情没了就是没了,怎么能够用孩子捆绑呢?”

    毛人说单位高管本来就因阿海会“日语”而给他加了分,现在阿海唱出的“苦肉戏”更坚定了他们的决心,所以现在能留住阿海的只有我了。

    阿海说高雄伟也出马劝阿海了,我追问了时间与地址,果真是我与史运来在咖啡屋吃饭的那天。

    “华儿,雪儿不避嫌求自己的丈夫出面我并不奇怪,因为我清楚你们姐妹的情感,只是我想不到,高雄伟明知道阿海与雪儿的过去,竟然也放弃成见愿意帮忙,这让人意外!”

    毛人说让他刮目相看的是高老板的气量,他不仅能够容忍阿海的冷嘲热讽,还能够保持君子风度,郑重其事地就当年揍阿海之事向他道歉,并且还给他们讲了一位熟人的故事。毛人感慨说想不到这雄伟还有说故事的天赋,故事还真有点动人。

    毛人更惊讶于雄伟对我的袒护及认知,他看出阿海对此也有点意外,李海哈哈大笑说:“今日总算领教了米华的魅力,不但大小通吃,也能贫富通吃,我真是‘门缝里瞧人,’”

    “当雄伟感叹你是个可怜之人,才会遇到如此‘冷硬的石头’,才会遇到如此‘油盐不进之人’时,李海冷哼着说‘她以后就不可怜了!穷人转身富人相陪,以后全仰仗你过好日子了!’

    毛人就这样在一边叹息一边说话,他苦口婆心地劝我把握最后一次机会,他总以为我还是自尊心做怪。最后他在口干舌燥之际终于鸣金收兵。可是他最后在收尾时还不忘记点评新人。

    “华儿,那个史运来怪是怪了点,但人的本质还行,以他的性格你嫁过去会有两种极端!”他说得轻描淡写。

    “哪两种极端?”我总算有了好奇心,开口问道。

    “死去活来呗!”他笑。。

    我觉得毛人在这个当口贫,有点忿然。

    他见我不应,就自己揭晓答案说:“爱的时候非常爱,恨的时候非常恨,两种极端都能让人窒息,只是怕你不适应。”

    当毛人说时间不早匆忙挂断电话后,我特意核对下时间为七点整。我起床煮了小米红豆粥,吃完后又翻看了《月亮与六便士》,可是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对孩子也是对自己说:“妈妈是不是特别没有出息?我们还是偷偷地去看看爸爸?”

    就在我反复纠结这个问题时,雄伟却推了我一把。他在这个时候来了电话,说他在楼下等我。

    “我不会去求他,我不想再次被践踏,我只想偷偷地看一眼。”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我叹着气对雄伟说。

    “那孩子怎么办?”雄伟并未开车,他满眼担心。

    “老易,不要担心我,我已经找到结婚对象了。”想到他的义气,我不自觉地亲近起来。

    “唉,终归李海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他皱着眉说。

    “我们先不说这事,缘聚缘散,随它罢。”我说。

    我发现有些话我倒愿意与雄伟说,反而不敢与毛人说了。男女之间彼此无私心的时候情感最纯真最坦荡,一旦加进了非分之想,就会因为个人的渴望而变得不纯正起来。我与毛人原来的情谊是最纯正的,可是自从有了让毛人帮忙——帮自己光明正大地生下孩子的愿望,而这愿望又得不到实现后,我与他的友谊就无法还原,无法还原到先前的坦诚与磊落。所以前车之鉴,我发誓如果再遇到好哥们,一定要好好地珍惜不逾越半步。

    雄伟严肃的样子倒有股男人味,从他点头答应开始,在开往高铁站的行程中他未说过一句话。到了站,他将座椅放低,又宽慰了我一番,才下车迎接阿海。

    师傅送徒弟,因为雄伟事先打了电话,所以毛人将车停在高大的雄伟身边。

    我躲在车里,一见到背着大黑包,拖着银灰色行李箱的阿海时,眼泪就汹涌而出。他比大哥过世时显得更瘦更憔悴了。他那胡子连茬的尖下巴,油腻的头发,都使他看起来像流浪汉。

    阿海放下行李箱,摆手示意请雄伟不要多说话。我望着他那粗大嶙峋的指关节,想起他曾用这双手揉搓我短发的过去,真想马上下车攥紧这双手,不放他走。

    “李海,上次在咖啡屋里,我说过少年爱上女列车员的故事,你听进去了?”雄伟夹烟的手离开嘴边,眯着眼睛望着空中的烟圈。

    阿海讽刺般地笑着,静默无语半晌后转身离开。

    “李海,那狗剩就是我啊!”雄伟冲着阿海的背影喊,这背影停止不动了。不仅毛人惊呆了,我也呆了,这是雄伟的秘密,我是无意中从三角眼嘴里知道真相的,事后他还旁敲侧击地嘱我保守秘密的,可现在,他却不顾身份,在人来人往的高铁站上广播出来。

    “一个转身就是一辈子,不要等失去了才想着珍惜。”当阿海又要迈开脚步时,雄伟一把拉过他的胳膊道,“不要等将来再留下悔不当初的遗憾!”

    “老兄,现在我不走,才会有遗憾!”阿海声音嘶哑。

    正当我隔着窗玻璃隔着水雾想将阿海这绝决的脸定格在脑海里时,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我怕车外的人听到,只得急匆匆地接电话。

    “华儿,阿海就要上车了,你跟他说两句话吧!”毛人打通我电话,两步跨到阿海的前面,将手机强制塞进他的左手。

    “姐,如果你难受,就当我死了吧!”阿海将脸转向来往的旅客。

    也许是阿海背包的缘故,使他从前笔挺的后背显得有点驼。我不甘心地盯着大黑包,嘴唇颤抖地问:“真的...就没有...一丝,一毫...留恋吗?”这话在喉咙里老卡。

    “姐,请您保持点矜持,给彼此留点脸面吧!”阿海分别看了下毛人与雄伟,又说,“离了我,你只会过得更好,明眼人都看得到!”

    我气愤地摁断电话,咬着嘴唇想着他的话中话,我的眼泪在飞。

    我不知道自己闭着眼睛哭了多久,也不知道雄伟是什么时候上的车,当电话铃复又响起时,我睁开眼睛才发现雄伟就坐在车里皱眉望着我。

    “妹妹,你在哪里?”母亲的责问从话筒里传来。

    “我在外散步。”我吸了口气,力图声音平缓。

    “马上回来,我们今天去史运来家!”母亲命令道。

    “姆妈,你就不可以让我缓缓气吗?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我突然就控制不了情绪,内忧外患,我崩溃了。我泣不成声。

    母亲在电话里也着急了,她解说是史妈打电话过来的,如果我不想去就别去,等我想通后再说。听母亲在电话里又回忆起以前养育我的艰辛,听她鼻音越来越重,我只好强打精神,告诉她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