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第904章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第2/3页)

千古在,城郭一时非。

    饥死真吾志,梦中行采薇。”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这几天江西的赣江水满风顺,居然提前一天到达了庐陵,此时的文天祥没死成。文天祥在《临江军》后序中这样写道:“不食已八日,若无事然。私念死庐陵,不失为首丘。今使命不达,委身荒江,谁知之者。蛊少须臾以就义乎!复饮食如初。”既然自己落叶归根的愿望落空了,倒不如等待时日壮烈就义。

    文天祥就这样,在愿望未尽之下,在至元十六年(1279年)十月初一被押解到了大都。他很快就被下狱,迎接他的是长达三年的牢狱生涯和源源不断的“劝降大队”。

    劝降大队中头一个出马的,就是跟文天祥一样曾经中过状元的宋朝降臣——留梦炎。

    二、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留梦炎何许人也?他是宋理宗淳祐四年(1244年)的状元。后来一路升迁,到了宋恭帝德祐元年(1276年)已经官至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兵马,后来听说元军攻破了独松关(临安西北关隘),弃位逃走,不久就投降了元朝。

    戏台上的留梦炎

    让这样一位汉奸来劝降文天祥,真是让文天祥无比恶心。文天祥劈头盖脸把留梦炎臭骂一顿,骂完了还不解气,专门写了一首《为或人赋》讽刺留梦炎。诗曰:

    悠悠成败百年中,笑看柯山局未终。

    金马胜游成旧雨,铜驼遗恨付西风。

    黑头尔自夸江总,冷齿人能说褚公。

    龙首黄扉真一梦,梦回何面见江东。

    诗中的江总和褚公都是历史上没有气节反复无常多方投靠的小人,文天祥以此二人作比留梦炎,真是把留梦炎不当玩意了。

    留梦炎不中用,劝降大队决定派一位重磅选手,那就是已经被元朝封为瀛国公的宋恭帝赵㬎。赵㬎在德祐二年(1276年)与全太后一起被押往大都,忽必烈封为瀛国公。此时来劝降文天祥的赵㬎,也就不过九岁,实在也说不出个什么来。但是他的身份和地位,还是能够给文天祥很大影响的。你文天祥既然忠君爱国,就干脆让你的君来劝你,看你听不听。

    宋恭帝赵㬎

    果然,文天祥一见瀛国公,就请赵㬎坐于上位,自己面北跪拜,赵㬎还没来得及说话,文天祥便痛苦嚎啕地说:“乞回圣驾,乞回圣驾。”(瀛国公往说之,一见,北面拜号:“乞回圣驾。”《文天祥全集》卷十七《宋少保右丞相兼枢密使信国公文山先生纪年录》)赵㬎慌得不知所以,只好默默转回。

    上了两位都不好使,第三位出场的更加重磅,那就是元朝的平章政事(宰相)阿合马。阿合马是一位回回,因为掌握财政,推行了一系列政策,大大增加了财政的收入。他自己也因此被忽必烈器重。阿合马看前面两位来软的不行,决定来点硬的。他俩的见面被《宋少保右丞相兼枢密使信国公文山先生纪年录》完整记录了。

    平章政事阿合马

    首先是改变了主动被动关系,前面两个都是劝降的去见文天祥,阿合马一上来就自己坐在馆驿召见文天祥。文天祥来了也不多说,作个揖就坐下了。阿合马一看就来气了,问文天祥:“你知道我是谁吗?”文天祥淡然说:“听人说是宰相来了。”阿合马说:“既然知道我是宰相为何不跪?”文天祥不卑不亢的说:“南朝宰相見北朝宰相,何跪?”阿合马听来都觉得可笑,南朝宰相?南朝都没了还哪来南朝宰相?于是轻蔑的说:“你何以至此?”文天祥说:“南朝早用我为相,北可不至南,南可不至北。”阿合马被怼的下不来台,气急败坏的说:“ 此人生死尚由我!”文天祥一听都快乐了,你要是真能弄死我那我求之不得啊,于是继续怼:“亡国之人,要杀便杀,道甚由你不由你?”

    这可真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啊。文天祥的这番回答,真正达到了“无欲则刚”的境界。阿合马一路盛气凌人,要给文天祥一个下马威,可是文天祥压根软硬不吃,他连劝降的话都还没说,就被怼的没词了。只好打道回府。

    劝降大队三位大佬上阵都没取的预期战果,后面的一个多月都没有了动静,在这个月中,文天祥关押的环境越来越差,条件越来越艰苦。文天祥很快就明白了这是要通过肉体的折磨摧残他的意志从而达到劝降的目的。文天祥不为所动,只是在心中坚定了自己的选择,静静等待着下一位劝降的人来。

    十一月初九,文天祥被押到了枢密院,只见大堂上正中端坐一位看似一位高官的人物,旁边坐着张弘范,两旁边差役林立,杀气腾腾。文天祥跟上回见阿合马一样,也没跪下,只是作了个揖。

    堂上这位主官就是枢密副使孛罗。他的父祖都是因为效忠成吉思汗有功,被提拔为怯薛(就是类似御前侍卫之类的),因此他后来与忽必烈关系密切,一直历任御史中丞、枢密院副使等职。作为主管元朝军机大事的官员,孛罗对眼前这位亡国俘虏不向自己下跪感到非常火大,于是命令左右掰着文天祥大腿让他下跪,文天祥一边挣扎一边激愤的说:“天下事有兴有废,自古帝王以及将相,灭亡诛戮何代无之?天祥今日忠于宋氏社稷,以至于此,幸早施行”(《宋少保右丞相兼枢密使信国公文山先生纪年录》,下同)“我为宋宰相,国亡,职当死!今日拿来,法当死,何复言?”

    孛罗开始打算从道义上说服文天祥:“德祐嗣君,非尔君邪?”“弃嗣君别立二王,如何是忠臣?”这是说文天祥在宋恭帝还活着的情况下另立中央,不是忠臣的表现。文天祥直接怼回去:“德祐吾君也,不幸而失国。当此之时,社稷为重,君为轻。吾别立君,为宗庙社稷计,所以为忠臣也。”“从徽、钦而北者非忠,从高宗为忠。”为了国家大义,另立新君继续抗元才是忠臣之举!

    跟大宋状元玩语言游戏,孛罗被怼是意料之中的。孛罗被怼的没词了,只好没话找话说道:“你立二王,做的甚功劳?”这个问题,问中了文天祥的心事,自立二王以来,文天祥屡遭排挤,被张世杰排挤在行朝朝廷之外,常年在外带兵,“做的甚功劳?”如果真的有功劳,何以至此?文天祥抖擞精神回答道:“国家不幸丧亡,予立君以存宗庙。存一日,则臣子尽一日之责,何功劳之有?”

    这个回答真是铿锵有力,震慑古今。他告诉了孛罗,世界上有的人做事,只问对不对,不问该不该;只问自己问心无愧,不问什么利弊权衡。文天祥从人格上给了孛罗一个完美的降维打击,他让孛罗的一切计算得失的语言,都失去了力量。

    孛罗已经彻底没词了,却还要强撑着问:“既知做不得,何必做?”

    文天祥已经几乎都不想回答这样没水平的问题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为之事,总有一些事“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文天祥傲然答道:“人臣事君,如子事父。父不幸有疾,虽明知不可为,岂有不下药之理?尽吾心焉,不可救,则天命也。今日天祥至此,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我心无愧。也许我无法改变这个结局,但是今天我落到了这般境地,我依然有我坚持的选择!

    这一番话怼的孛罗哑口无言,于是孛罗开始破口大骂,最终命令把文天祥压回土牢。

    文天祥的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言语,赢得了很多人的敬重,其中一位,就是元世祖忽必烈。孛罗在与文天祥对话之后,反复给忽必烈上奏要求杀了文天祥,但是忽必烈“既壮其节,又惜其才。”(《宋史·文天祥传》)出人意料的是,此时文天祥的对手张弘范,也向元廷表奏,希望不要杀文天祥。

    由于忽必烈的犹豫,文天祥在狱中开始渡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他在狱中写下了大量的诗作,其中最重要的也是最著名的,莫过于那首《正气歌》: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当此夏日,诸气萃然:雨潦四集,浮动床几,时则为水气;涂泥半朝,蒸沤历澜,时则为土气;乍晴暴热,风道四塞,时则为日气;檐阴薪爨,助长炎虐,时则为火气;仓腐寄顿,陈陈逼人,时则为米气;骈肩杂遝,腥臊汗垢,时则为人气;或圊溷、或毁尸、或腐鼠,恶气杂出,时则为秽气。叠是数气,当之者鲜不为厉。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间,於兹二年矣,幸而无恙,是殆有养致然尔。然亦安知所养何哉?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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