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伟大叫巴金

    有一种伟大叫巴金 (第3/3页)

人,就连文学中国里最基本的良心,也还要以一己之力独自担当,直到悬于一线的生命最后一次搏动。

    对巴金老人的尊敬和热爱,就像大树一样年年见长。却不然,这成长连一丝氧气、一只吊瓶都不如,救不回哪怕只需延续到一百〇二岁生日的一点点时光。虽然永生也是活着。虽然一百〇一岁也是永恒。

    一九九一年春天,我去北京参加全国青年作家创作会议。那是我第一次到北京,作为首都的这座城市先前样子我并不晓得。因为是一九八九年之后,这次会议显得格外特殊。即使是我这样的陌生人,也能感受到最初时刻的郁闷与压抑。

    然而,一切都在那一天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一个声音在冷清了许久的会场上响起:“说真话,把心交给读者!”

    没有人不懂这声音的深刻性,如风暴一样的第一轮掌声,是那最好的证明。没有人不明白这声音的针对性,如雷鸣一样的第二轮掌声,是那最好的响应。没有人不听从这声音的号召,如天崩地裂般的第三轮掌声,更是那只为真理迸发的热情。巴金老人没有亲临会议,尽管那声音只是用书面形式发出来,仍然有足够力量撼动所有年轻的心。没有巴金老人的会场上,巴金老人却无所不在。巴金老人的无所不在一出现,那些同样无所不在的假话空话和废话,顷刻之间就被荡涤得干干净净。迄今为止,这是我所见到的,用最貌不惊人的真相,表达出来的文学的最精髓。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我去上海参加一个文学颁奖活动。与周介人先生见面不久,他就问我想不想见巴金老人。在心里,我非常想见,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不想打扰。后来听说有人去了,也没有生出多少后悔。有三年前巴金老人的耳提面授,得一箴言足矣。

    我坚持着这种与巴金老人亲密接触的最好方式。

    时至今日,它却成了天下之人的唯一形式。

    在文学中国处于最危难时刻,巴金老人以最坦荡的方式来到了我们当中。

    而他自己却在文学中国春暖花开时节,以一种最艰难的方式悄然离我们而去。

    好在天空中有一轮最圆的月亮,还活着的失落之心才不至于像枯叶一样四处飘零。我寻找到一处网吧,将无论如何也难表达怀念的文字发送出去。塞外深秋不再是凉,而是真实的冷。我不想马上回到住处,顺着漫长的街道往前走,不时地心中会怦然一动,以为自己接近了某种渴望。月光如雪水流遍,清冷浸透到灵魂深处。这时候,才想起在河流之上见到的落霞满月,真的是一种预兆。

    天地留言,默默雾雨电;星月流响,朗朗家春秋。

    好在这世界猛然惊醒过来,像我一样明白,有一种伟大叫巴金!

    二〇〇五年十月十七日于渤海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