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天意的东西

    那叫天意的东西 (第2/3页)

蕴,我写了一部关于几个青年在深山里建电视差转站的故事的中篇小说《黑蝴蝶,黑蝴蝶……》,并情不自禁地将内心的抱怨和焦虑写成百感交集的句子:机遇是存在的,但它只是少数人才能享受的奢侈品。习作完成之后,我把它寄给了《安徽文学》,这时是一九八三年十一月。

    当初,真不敢相信这种奢侈品自己居然有缘品尝。

    而今我对机遇的体会是:只有歪打才能正着。

    一九八四年元月上旬,邮递员送来一封信,而且是我生平第一次收到编辑部寄来的挂号信,是《安徽文学》寄来的。我已经十分熟悉,如此厚厚的一沓肯定是退稿!也不知是生谁的气,我揪住信封的一角,“哗”地一下撕开封口。没料到虽然还是退稿,附在退稿之上的却是一封满是溢美之词的亲笔信。信中提了不少建议,并让我“修改后速挂号寄小说组苗振亚”。那一阵儿子刚出生,取单名:早。其中就有自己的期待:但愿儿子能早早给他的爸爸带来机遇。没想到苍天有眼,不负我望,机遇真的早早来了。

    此后不久,县文化馆组织了一次业余小戏剧本创作笔会。下乡的那天,我又收到了苗振亚老师的信,他在信的开头说《黑蝴蝶!黑蝴蝶……》已发四月号二条,信的结尾写道:“我争取最近能有湖北之行,到时一定去看你,很想见见你这位年轻人。”看完信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当然这激动是因信的开头而发生的,至于结尾我很快就将它作为一般的客套忘却了。从合肥到英山,关山重重,路途遥遥,能随便来随便去么,况且在文学大军中我算老几,值得他们专程来此一趟?

    我一头扎下去,同几名业余作者一道边看边写,边写边看,走走停停半个月后,来到鄂皖交界处,属于安徽省霍山县的漫水河镇,住在一家生意萧条的国营小旅社里。

    接下来的一天让我终生难忘。三月十一日本是个很普通的日子,南方的倒春寒在阳光普照之下减退了不少。吃过午饭正要上床略事休息,同行的南河区文化站长王中生突然闯进屋来直嚷嚷:你的老师来了!一时间我成了丈二和尚,这儿离英山县城差不多两百里,初来乍到有什么老师?王中生的样子又让我不得不相信,进到他的房间,只见客房的床上并排坐着两个中年人,面孔是百分之百陌生。在我怔怔地不知说什么好时,对方主动做了自我介绍。我才知道靠左坐着、戴鸭舌帽、一副忠厚长者模样的叫温文松;靠右坐着、戴近视眼镜、清瘦并让我觉察到儒雅气质的就是那个写信给我的叫苗振亚的人。

    世间为何如此浩荡又这般狭小。苗振亚老师和温文松老师头天从合肥市搭乘长途客车到霍山县城,再转这天的早班车前往英山,长途客车不早不晚,正好在途经漫水河镇时出故障抛锚了。因为要等中午开出的第二班车来接走出故障这趟班车上的乘客,那样到达英山的时间就很晚了,苗振亚老师担心深夜时分找不着我,便跑到镇上的邮电所打电话到英山县文化馆,接电话的人对苗振亚老师说,刘醒龙不在家,到外地出差了。即将放下电话那一刻,很是失望的苗振亚老师,随口问了一句:他去哪里了?得知我正在漫水河镇,二位老师顿时大喜过望!

    他俩乐了!我却傻眼了!天下之大,道路之多,日子之繁复,时光之匆匆,怎么会这般巧?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个叫天意的东西,是不是就长着这副模样?

    那一天,大别山深处的这座小镇,在我的心里突然神圣起来,从古朴的小街里升起一股文学的光芒,还有小街尽头,一道清粼粼的小河水,弥漫着一股无香的艺术芬芳。这本是一个让人特别激动的时刻,在我,哪怕将来过去多少年,这一刻的惊讶还将是惊讶。我想这也许就是命运!

    我们当即决定一起乘车到英山。下午一点从霍山县发出的当天的第二班车本来就是满满的,加上上午扔在漫水河镇上的头班车上的人,想挤上去难度系数之大可想而知。苗温二位老师却出奇地会挤车,转眼间就上去了,还有座位。而我的旅行包里保温茶杯被挤得嚓嚓作响也难以接近车门,幸亏他俩伸出手来使劲拉,才使我抄了捷径从车窗里爬进车内。日后的某个时刻我猛然醒悟:一个人跨进文学殿堂时,编辑老师尽力而为的不也同样如此么!在当时我只顾惊叹:到底是大城市的人,天天挤公共汽车,见多识广,熟知门道,年轻力壮只会使蛮力的山里人全都比不过。车上人太多,简直是堆着放。一位大姑娘顾不上害羞,汽车稍有颠簸便坐到苗振亚老师的身上,虽然比不得坐怀不乱的典故,三番五次下来,苗振亚老师倒也能泰然处之。

    坐落在大别山主峰天堂寨下面的小城,近几年宾客来得多了,但是从外省文学殿堂来的编辑仍属罕见,更何况《安徽文学》还是推动“伤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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