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肝胆两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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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六章 肝胆两昆仑 (第1/3页)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九曲黄河流经陕州,携沙带浪,奔腾而来。相传当年大禹治水,挥神斧将大山劈成人门、神门、鬼门三道峡谷,引黄河之水东去。自此,人称此地为三门峡。

    亭亭河上亭,鱼踯水禽鸣。九曲何时尽,千峰今日清。却说寇凖在陕州府衙,闲来无事,常到黄河边的河上亭中饮酒抒怀。看中流砥柱,观大河奔涌。

    河风鼓荡,远山叠翠。一亭尽揽天来水,幽室能观世外天。闲来畅饮三百杯,若个书生万户侯。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寇凖虽说人不在朝堂,心思却无时无刻不在为社稷殚精竭虑,废寝忘食。

    这天,寇凖正在黄河堤岸极目远眺,但见绿草如烟,绵绵无际,春雨过后,岸边的花儿愈发红艳,有感而发,口占一绝,诗云:「堤草惹烟连野绿,岸花经雨压枝红。年来多病辜春醉,惆怅河桥酒旆风。」

    云卷云舒,去留无意。望着天上飘浮不定的白云,寇凖想起自己数度被贬,到处流落,觉得自己就与这白云相仿。

    抬头看天,低头观水,那宁静的河水倒映出野云的影子,岸边孤峭的奇峰也倒映在水中。非宁静无以致远,所谓孤独成就伟大,孤独是放飞思想的翅膀,在孤独中,摒弃喧嚣的天地,静思人生,淡雅而纯净。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越是容易被人遗忘的地方,越容易生发出奇俊不凡之事物。望着白云和远山在水中的倒影,灵感蓬勃而出:「却爱野云无定处,水边容易耸奇峰。」

    寇凖反复把玩自己的这两句诗,觉得自己的思想也得到了澄清和升华。望着远处田野里耕作的农夫,又想起后梁布袋和尚的《插秧诗》: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禁不住哑然失笑,顿然释怀,心情大快。有道是: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

    ◆他乡遇故知

    陕州不但与黄河相依,更有雄关相伴。这里就是紫气东来的发生地,千古雄关函谷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函谷关因其身在涧谷之中,深险如函,得名函谷。这里是西入长安、东达洛阳的通衢要塞,必经之地。老子曾于此著述五千言《道德经》,方得出关;孟尝君也是靠着门客学鸡叫,才得以蒙混过关,逃出生天。

    千百年来,此地烽烟际会,兵家必争。当年齐楚燕韩等六国合纵攻秦,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败兵于此。

    千古雄关,能挡住千军万马,也能迎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是景德三年(1006)的暮春时节。

    草堂春睡足,窗外雨蒙蒙。今日衙门无事,难得的清闲。寇凖斜倚在床头,随手捞起一本《春秋》,懒散地翻阅着。昨夜的酒还带着余香,翻了一会儿书,寇凖又躺下闭目养神。

    半山半水半云烟,半醉半醒半酣眠。昨夜一场如酥雨,听音犹如故人来。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书童走进来,奏报:「老爷,有故人来访。」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寇凖一听就来了精神,连忙起身坐起,梳洗一番,换好常服,跟着书童,急急奔往前院。

    你道来的是哪一位?此人正是平生意气凌清虚的魁奇豪杰,治蜀能臣,吏部侍郎张咏张复之。

    一把油纸伞,一袭青衣,细雨如雾,但见一人立在堂前。

    寇凖高声道:「复之兄,请了——!你可想死平仲矣。」

    张咏抱拳施礼道:「杏花蒲天野,好雨润心田。数年不见,寇相一向可好?」

    「虚堂寂寂草虫鸣,欹枕难忘是旧情,我在陕州君在蜀,相逢犹恐是梦中。」

    寇凖快步上前,二人拍肩相悦,寇凖牵起张咏的手臂,相邀进中堂。

    二人落座,书童进茶。寇凖命书童去把张咏的家将和随从安顿好。

    人间风雨季,家国情缠绵。豪杰遇豪杰,多年不见,自然话得投机,肝胆相向。这两位在朝堂上都能呼风唤雨的铁骨忠臣,打开了话匣子。

    从东说到西,从南扯到北,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千古兴亡,荣辱喜怒。

    最后论及此次罢相,张咏慨然道:「风雨飘摇之际,寇相恰如这黄河之中流砥柱,挽狂澜于不倒,扶大厦之将倾,力主圣驾亲征,振奋军心,鼓舞士气,何来什么「孤注一掷」?完全是王钦若小人作祟,故意颠倒黑白,混淆圣听,将一件千古奇功,说成是「城下之盟」,甚为可笑!当日,咏若在朝,也会劝官家亲临澶渊,驱除鞑虏,护我中华。」

    寇凖端起茶盏,吔了一口:「圣上坐镇澶渊,诸军皆呼万岁,声闻数十里,气势百倍,三军儿郎、军民百姓各个奋勇争先。与我大宋相比,辽军就差老鼻子了,主帅萧挞凛恃勇阵亡,加上长时间的深入大宋腹地,粮草不济,师老兵疲,士气低落,萧太后进退两难之际,主动提出两国罢兵言和。」

    寇凖端茶的手有些轻抖,他放下茶盏道:「战争本来就是最残酷的杀人怪兽,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儿郎,为着保家卫国,埋骨他乡,不知有多少白发苍苍的父母,盼不回在远方戍边的儿子,又不知有多少躲在寒窑里的怨妇,再也等不来魂牵梦绕的夫君……。」

    张咏道:「如今两国各自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澶渊之盟若能开国家百年之安,岂非仁者之功?边地百姓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想来也真是千古一件奇谈盛事,寇相端的是立了奇功一件,区区小人颠倒黑白,将功说成有过,可笑之至。」

    寇凖道:「今古兴亡,荣枯有数,想那阿房宫冷,铜雀台荒,善因果报,得失难量。倒不如歌一曲归去来兮,且将诗酒猖狂来得快活。」

    张咏哑然一笑:「当你身处高位时,看到的都是浮华,当你身处卑位,才有机会看到世态真相。想那建邦元辅宰相赵普,尚能三次入阁,寇相青春鼎盛,正值壮年,说什么泄气的话。倒是乖崖老矣,两鬓风霜,又头上生疮,梳洗大为不便。圣上怜悯,不想让咏太过劳累,召回京师。」

    寇凖道:「复之兄将蜀川治理得政通人和,万民安乐,百业兴旺,虽诸葛孔明复生,亦不能及也!」

    张咏摆手道:「寇相过誉了!」

    寇凖又道:「此次入朝,复之兄有何打算?」

    张咏道:「咏是一介武夫,心也野惯了,与其整天在官家身边,低眉顺目,倒不如跃马江湖,多做一些利民济民的之事。见到官家,咏就想在京师之侧讨一个闲职,颐养天年。」

    寇凖慨言道:「常怀为民之心,常做利民之事,复之兄至人也!」

    张咏笑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李太白之谓也。」

    二人又论及了一些江湖与庙堂之事,书童进来传饭。

    虽非山珍海味,却也尽是乡野奇珍。酒逢知己千杯少,二人你来我往,推杯交盏,喝得好不痛快。

    关山有限情无限,席间,寇凖问及张咏在杭州和成都过往,张咏也不隐瞒,打开了话匣子。真可谓说不完的知心话,吐不完的挚友情。

    ◆知杭州为政以德

    张咏自号「乖崖」,乖是乖张怪僻,崖是崖岸自高。意思是说,我是个有脾气有原则的人,别指望我会按常理出牌。

    咸平元年(998),真宗即位,擢升张咏为左谏议大夫、给事中、户部使、御史中丞。咸平二年(999)夏,张咏以工部侍郎身份出任杭州知州。

    这一年,杭州发生了自然灾害,导致粮食欠收。百姓苦不堪言,难以为继,尤其是沿海盐居民灾情更为严重。为了活命,不少盐民「多鬻私盐以自给」,百姓犯罪者甚众。

    盐是朝廷专卖,不得私自货卖。盐民私自卖盐,犯专卖禁令,衙门「逮捕犯者数百人」,决定以破坏盐法专卖罪为由,从严判决。一时间,人心惶惶。

    张咏得知消息后,立即下令:悉宽其罚,而遣之」。对这些百姓从轻处罚后,全部解散回家。

    属下官员感觉不理解:「不痛绳之,恐无以禁。」

    张咏解释道:「钱塘十万家,饥者八九,苟不以盐自活,一旦蜂聚为盗,则为患深矣。俟秋成,当仍旧法。」告诉下属,自古***,为了防止百姓蜂拥为盗的祸害发生,这只是权宜之计,等秋天收获了,你们还要依照旧法办事。

    由于张咏,审时度势,及时从宽处理私盐案,杭州又出现了「民获安济」的祥和局面。

    张咏对待下属也非常体贴入微。一天张咏办完公务出厅室,看见一个小差役正在酣睡。张咏把他叫醒,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问他道:「你这么倦乏,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差役道:「家母病了很久,家兄在外地许久,至今未归。」

    张咏亲自派人去察访,事实果真如此。

    第二天,张咏专门派一名场务,去协助差役做事。

    张咏关照道:「竟然敢在公堂之上睡觉,这人的内心是何等的忧伤烦闷,否则给他俩胆也不会这样,我怜悯他,你去帮他分担点公务,给他减轻负担,多照顾一下家里。」

    ◆神断家产案

    张咏智慧过人,谋略超群,断案如神,大公无私,清正廉明,体恤民众,爱民如子,留下了不少经典判例。

    作为百姓的父母官,张咏每天都会面临这样那样稀奇古怪的卷宗。有一件民事纠纷,一富翁家的儿子与姐夫讼家财案。

    杭州有个富翁,病重将死,儿子才三岁,富翁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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