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父女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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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父女重逢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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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晨瑶坐在小轿里,被人抬着走了两个多时辰,隐约感觉回到县城里。

    小轿抬到一座大台边,台边有一溜排低矮的土房,估计二、三十来间。此时夜深人静,那时候大家都穷,早睡早起没有熬夜点灯的习惯。到了三更时分,城里就一片黑暗,只有这排矮房中间的两间屋里面,渗透出一点点昏暗的灯光。

    只听三姨太说了声“到了!”

    轿夫们立马停了轿。

    “噊!”只听三姨太一声吆喝,那小毛驴就驻蹄不走了。三姨太下驴后,朝屋里喊了一声“青明,小玉!”

    土砖屋的门开了,露出蜡烛的光芒,里面走出一高大、一瘦小的两个人来,在灯光下两个人影子显得窄长,一下子拉得老远。

    一声娇脆充满磁性好听的女音问:“师姑,人带来了吗?

    三姨太说:“带来了,在轿里哩!”

    说话中那个消瘦稍矮点的人走到到轿前,打开轿帘朝里面说:“姑娘来了,下轿吧!”

    这声音听得好悦耳,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十分亲切,孟晨瑶似听到久别重逢的亲人,站在她面前说话,像娘又不是娘!不由生出阵阵酸楚,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从屋里渗出的烛光中,孟晨瑶看清了一张精致俊巧的脸蛋,只是左边脸上有一块乌黑的疤痕,长得跟大织蛛一样,在夜灯黯淡的光下,让人看不仔细,但孟晨瑶并没有恶心的感觉。

    孟晨瑶认得这人,是叶家戏班子老板娘金小玉,在古家看过她唱的戏。

    金小玉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拉住孟晨瑶说:“姑娘,下来吧!”

    在这寒冷的夜晚,这双手暖暖的、软软的、绵绵的,捏得孟晨瑶温暖舒服。

    从小轿上一下地,凛冽的老北风,一阵一阵刮过来,满天满地都是寒意,孟晨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顿觉全身寒冷。

    这时,那个长大的人过来,对三姨太、孟晨瑶人说:“进屋吧,外头冷!”

    那人说着牵过三姨太的驴,掏出一串钱打发轿夫们走路,就牵驴往左边去了。

    金小玉招呼三姨太、孟晨瑶二人进了屋;屋里烧了火盆,盆里的栗树炭火烧得正旺,火焰红红的似在不停地跳跃着,屋子里十分暖和,刚才的寒意感觉不到了。

    这间房子空间不大,但里面摆设整齐简洁,背后摆着四美图:即西施、王昭君、貂蝉和杨贵妃;一个在清水河边綩洗纱丝,一个在冰天雪地里怀抱琵摆琶跨骏马,一个在一轮圆月下焚香拜月,一个在怒放的牡丹丛中酣睡;这四个人都画得面如满月、美貌如花、纤巧灵异,让人看着就喜欢悦快。

    屏风后面放着一张床,露出一边的床头。

    屏风外面有一张八仙桌,几张小椅子。桌、椅都上了红油漆,颜色还很新鲜,估计新做不久。

    墙壁上刷了石灰粉,烛光照得墙上,好一片洁白。壁上挂了几个拂尘子、云帚子、彩带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玩意,应该是唱戏用的道具。

    一会儿牵驴的男人进屋了,在烛光的照耀下,孟晨瑶认出是叶青明,心中一阵惊喜。

    叶青明很恭敬地跟三姨太说:“师姑辛苦了,驴我已牵进栏里,叫人添了夜草、清水。你们两个走了这长时间的夜路,饿了吧?”

    平稳缓和的语气中,让孟晨瑶听出叶青明欢迎三姨太的到来,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恶意。

    金小玉伸头朝外面喊声“金花、银花,把饭菜端上来吧!”

    “要得,就来了!”隔壁屋里传出女孩子的声音。一会儿,两个穿戴整齐,长得面容姣好,年纪比孟晨瑶稍大点儿的女孩子,端着托盘进来。

    那个叫金花女孩子的托盘里,放着四碗鸡汤面;银花的托盘里放着几碟时下小菜:卤猪耳朵、盐鸡蛋、豆腐干子和花生米。

    叶青明请三姨太坐首席,自己坐上席,金小玉坐二席,孟晨瑶坐下方,金花、银花一边服侍,四人就着小菜吃鸡汤面。

    孟晨瑶确实很饿了,闻着喷香喷香的鸡汤面,真想几口吞下去,但大家没开吃,她也不好动筷。

    叶青明说声:“大家吃呀,不要客气!”就带头吃面。

    金小玉给孟晨瑶夹了些菜说:“姑娘,饿坏了吧?快吃一点儿,卸卸风寒!”

    外面北风呼啸,屋里盆火烧旺、温暖如春,吃着香甜可口的鸡汤面,听着大家轻声细语的谈话,孟晨瑶似乎感到从冷酷无情的冰雪寒天,到了暖气融融的春光世界;从勾心斗角、互相伤害的古家大屋,来到互助互爱、同心协力的大家庭。

    大家吃过面后,金花拿了碗、碟下去洗刷,银花来回地给大家沏茶。

    孟晨瑶坐在桌边,听着叶青明、金小玉跟三姨太说话。

    三姨太想是好多年没回戏班了,这次来了跟叶青明、金小玉一说就说个不停,对于戏班的事,她一直非常关注关心,现在更是不厌其烦地问个不休;好象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孟晨瑶默默听着他们三人说话,从谈话中她才知道,戏班子过日子挺不容易的,唱戏这碗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在外面唱戏不仅受乡绅、富人欺负,还受恶霸、流氓、黑帮们敲诈勒索凌辱,更要受兵匪警贼们的欺负。特别是唱戏的女孩子,受的苦楚心酸更多。一般情况,每一个戏班的旦角儿都有一捧苦水,都有一把辛酸泪,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他们每到一地,先要朝拜当地豪强富人,还要拜访地痞流氓恶棍,把方方面面关系搞好了,才能安然唱戏挣钱,不然就会招来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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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姨太也是受苦人出身。她的家庭跟孟家相似,她的出身也跟晨瑶有点像:祖上都是为官作宦的,后来家道都没落了。

    这三姨太的爹虽然不抽大烟,但好赌成瘾赌性难改,把家产败光后,养不活唯一的女儿,就求爷爷告奶奶,把女儿送到叶家戏班学戏谋条生路,免得留在家里白吃他的粮食。

    三姨太到戏班子时,正是叶青明爷爷当班主,见这女孩子是块唱戏的料子,就一心一意教她。

    三姨太聪明伶俐,手、眼、身、法、步,一招一式活学活用,把叶家班的看家本领,全都学到身上了。

    三年出师,叶青明的爷爷让三姨太跟儿子叶小云和小徒弟唐玉卿同台演唱生、旦。

    三姨太就成了叶家班当家的头牌花旦,唱红县内外,为叶家赚了很多钱。叶家没亏待她,给她月银一两,当时有月钱一两收入,一家人吃、喝、穿、住基本上不愁,还略有些盈余。

    按理说女儿挣钱了,家里日子过得下去,做爹的该消停消停,好好过日子吧?

    可三姨太的爹,见女儿挣大钱了,更不思悔改,他的赌瘾反而水涨船高,跑到城里金仕渔开的“金不换”赌场玩钱儿。

    这个金仕渔是全县有名的大恶霸,祖宗三代缺德,金家祖上为旗人是个武官,原居住北京城。咸丰年间随清兵到南方清剿长毛(太平天国),留在本地当个镇守的官员。

    当时旗人是统治民族,到地方上做官的,基本是无恶不作,祸害一方。金家祖上身为武官,经常纵兵抢劫,滥杀百姓冒功,掠夺良家妇女,当时是一方祸害,本地官民绅士,对他们恨之入骨,却没有办法。

    后来,金家人靠祖先留下的缺德钱,过着富豪的日子,还以坑、蒙、拐、骗为业发家致富;一时良田千亩,骡马成群、牛羊结队,养了二十几个打手,在乡里称王称霸、胡作非为。

    民国推翻满清,金家人怕算旧账遭清洗,花巨资买通本地金氏家族,跟当地金氏合了族谱,把旗人改成为汉人,冒充本地人士。

    金仕渔的爹名叫金卜仁,原先放高利贷收驴打滚的利息,赚了很多黑心钱,巩固了金家根基。

    到金仕渔手上更上一层楼,他跟县里官员勾结,在城关北门开了家名叫“金不换”大赌场。接待五湖四海、天南地北的富豪巨贾客商,来赌场一掷千金招、花钱买笑、醉生梦死!生意越做越大,钱财越赚越多。

    金卜仁恶人长寿,身体很健康,七十多岁了不甘寂寞,还到处揽事捞财。儿子开赌场,他去放债收驴打滚大加利。父子狼狈为奸,成为两个大祸害。

    只要借钱的人落到他们手里,一般都还不起他们的阎王债,不弄得人家家破人亡,不会放手。

    “金不换”赌场里,玩的都是大手笔,一般小官小吏、小商小贩、中小富户们根本玩不起,本地知道里面“行情”的,也没有人敢进去玩。在里面玩的基本上是非官即富,要么是黑帮头头儿或是贩私盐卖烟土的,还有山上的土匪强盗,化名下山到里面来一掷千金,耍钱买乐子,以图快心畅意。

    一般小户人家,见这个场所都要绕道走。三姨太的爹偏偏敢进“金不换”赌场玩钱儿,他家祖上当过官,到了父辈手上,城里还有当铺商号房产,他当家时因染上赌博,才把祖上家财败个精光。

    虽然家道中落,但三姨太的爹,一向赌惯了大钱,赌瘾越来越大。这种刚过上小康日子的破落户,居然成为“金不换”的常客,人说他是捉干鱼放生——不知死活!

    女儿唱戏走红后,叶家戏班子给的月银较高,父女两人过日子绰绰有余,他就毫无顾忌,在“金不换”赌场出手大方豪赌不悔,学起了大官大商、大富大贵的派头,癞蛤蟆戴顶礼帽儿——充当起了绅士来。

    自古十赌九输,加之实力有限,受不住几下失败,输了钱想赶本,越想赶本越输钱,手头上没现款,就在“金不换”赌场借了金老爹金卜仁驴打滚的高利贷,息上加息利上滚利,真是日增三分夜长七厘;弄得他再活几生几世,也还不起这笔债。

    金家带打手逼债,三姨太的爹哪有能力还清?只好不顾跟戏班子签有契约的事实,暗中把女儿卖给东河大恶霸古大疤子做小妾。由古大疤子出面,还清了金家的高利贷,金家才放了他一马。

    叶家戏班子跟女孩子虽有契约在手,但斗不过古家势力,三姨太的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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