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骋

    第十六章:骋 (第2/2页)

一阵风,何足道哉。愤懑过后,随之漫上心头的,却是一种难以启齿的渴求。逼他不得不正视,不得不承认:其实他是羡慕稚童的。

    容玉垂眸,掩下布在瞳孔上一层落了灰的阴翳,民间的俗语常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任性实在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他早已没有这样的资格。

    这个念头带来的,本是很浅淡的忧伤,不足以窒息,但搁在心里咂摸久了,就如同无垠旷野上,一片空明天际的蓝。这样一层浩瀚的蓝,虽单薄,却铺天盖地,延伸至每个角落,渐渐成了体感中难以分割的一部分,追着人的影子,摆脱不得。

    日久天长,或许终有一天,他将心甘情愿地为这片蓝俘获。无声无息地投身于海底,静静安眠。

    然而下一瞬,容玉却想到,若是他如此选择,蜜蜜呢?想必她会忘了他,和楼迦若恩爱到白头,这怎么可以呢。

    于是,如镜的苍穹上,倏而亮起了一颗星。银河飞溅,涓涓露珠激荡而起,打湿一缎一缎青碧色天幕,将其漂染成泠泠的霜白,还原至初时冷寂不波的模样,驱散了片刻的迷醉。

    像是雨后敞开了窗,苦闷淤塞的思绪,如破茧的蛹,扑扇着新生的翅,竞相纷飞。那些过去不曾留意计较的细节,慢慢完整的显出脉络。任性是一样奢侈的东西,于他而言,他不曾行差踏错。同样地,记忆里,李意欢亦不曾有过什么出格的举动。

    例如,她从未在他面前掉过一滴泪。

    彼时,深宫岁月寂寥,更充斥着数不尽的阴谋暗算。但容玉却觉得满足,因他得以陪在她身边。他一直以为,她信任且依赖着他,他们是彼此的不可或缺、独一无二。

    现在想来,不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

    长久以来,他习惯性地跟在她身后,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影子。那时,人人见到李意欢都道一句:温雅谦和,恭顺知礼。连古怪桀骜的帝师阳羡生都赞她:“小小年纪,毫无骄矜之色。行事进退得宜,十分难得。”

    在阳羡生面前,不论是倨傲的世家,还是尊贵的帝王,无不要对他敬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