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误饮“时光朗姆” (下)

    第三章 误饮“时光朗姆” (下) (第3/3页)

    “噢?”典狱长对这人还会一点西班牙语有一丝意外,但那又怎样?他慢悠悠地拿起Mad Dog潇洒利落地在掌心旋了一圈,然后拉开抽屉放了进去,又轻轻推上抽屉。双肘支在桌子上双手合拢拄着下巴,带着嘲弄的口吻盯着荣兵问:“刀?什么刀?亚瑟王的石中剑吗?我怎么没看见?嗯?”

    荣兵明白,他也被这滥俗老套的方式给阴了。但他还是尽量拿出最恳切的神情和语气说:“先生,可是……没有罪,没有……请您放我……求您……”

    “好吧给你个机会,你信奉天主教吗?”

    “我……知道……嗯……上帝很……伟大……”

    “我在问你信奉天主教吗!”

    “我……我……”

    典狱长已经懒得再浪费一个字了。

    “米格尔,进来。”他扬声朝门外喊了一句。马上有个狱卒走了进来。

    “把这个东方佬关到‘那间’牢房,去吧。”他摆了摆手,拿起桌上的小锉刀又开始修剪指甲了。

    “明白,典狱长先生。”

    米格尔推了一把似乎还想说话的犯人,自己跟在后面走出了房间。两人都没法看见,房门刚一关上,典狱长就飞快地扔下小锉刀拉开了抽屉……

    狱卒在后面推搡着,荣兵身不由已地在前面走着,沿着螺旋型的木楼梯一直向下。两边的石墙上隔不多远就在拐弯处挂着一盏油灯。光线昏黄幽暗,走得很迟疑的荣兵时不时地就被身后的米格尔推搡一下。

    这是一座临海山顶建的石堡。刚才典狱长的办公室算是石堡的二层,再上面应该没有屋子,而是堡顶的炮台和瞭望所了。现在下到了一层,荣兵停住脚犹豫着不知应该往哪儿走。米格尔不耐烦地捅了他腰一下,接着用手按住荣兵的肩膀往右边推。荣兵这才看到,右边昏暗的光线里,还有一个黑乎乎的楼梯口通向下方。现在是石堡的一层,那这条楼梯明显是通往地下的。

    那会是什么地方?西方的十八层地狱?

    荣兵本来已经被折腾得有点麻木的心,又开始不安地狂跳起来!刚走进这道通向地下的螺旋台阶没绕多久,荣兵就开始渐渐地听到一些嘈杂的低语声越来越大,在这封闭的空间里不断地嗡嗡响。接着,一股阴冷的潮气混和着骚臭腥味和更多可疑的不明气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孔里钻……太难闻了!荣兵几乎忍不住要吐了。

    越往下走那股味儿就越浓烈刺鼻,声音也越发嘈杂刺耳。又累又饿又紧张,荣兵的脚已经软得快没知觉了。螺旋着向下又走了二三十级台阶,就在荣兵慢下来时,狱卒米格尔从背后用力一推,荣兵踉跄着走下几个台阶,一下子就站在了平坦的地面上和比刚才要亮得多的灯光里。这里就是……欧式的“地狱”了吧?

    首先抓住荣兵视线的,是他左边那片遍布着霉斑和潮迹的墙角。那里挂着几串粗细不一的铁链。旁边是几条很脏的黑色皮鞭,还有几根头上遍布尖锐铁刺的木棒。地上放着几架奇形怪状的铁制和木制刑具,那上面斑斑驳驳地满是黑乎乎的陈年血痕,一眼望去就让人心惊肉跳!

    荣兵本能地把目光挪开看向右边,一张陈旧的长条桌后面坐着一个没戴帽子,正端个铁缸子面无表情看着他的狱卒。不敢和他对视,荣兵赶快把目光挪到正前方。这是一条三米来宽的过道,过道两边都是一间一间用石墙隔开的牢房,每间牢房对着过道的,都是从屋顶一直竖到地面的,婴儿胳膊那么粗的铁栅栏。这些牢房里不时传出各种怪声、低语、吼叫、哭声,还有囚犯把头抵在铁栏杆上艰难地侧过脸来,带着幸灾乐祸的坏笑看着这个新人。

    狱卒米格尔从后面跟过来,冲坐着的狱卒点点头,手指向下点了点。对方也点点头,米格尔又推了荣兵一把,让他向左走了几步,在贴着墙的楼梯入口又向下走去。

    沿着幽暗的螺旋形楼梯继续往下走,气味更难闻了,空气也越发潮湿阴冷。不过下一层的嘈杂声倒是比刚才那层低了不少。

    越往下走,荣兵的心就抽得越紧,越觉得他这是在向地狱进发!短短几十个台阶,荣兵觉着就快透不过气来了!终于,随着米格尔又推了一把,他就站在了负二层地牢平坦潮湿的地面上。

    这里的一切和负一层大同小异,区别就是这一层的犯人很少,只有一间囚室的铁栏杆间挤着几个脑袋在斜着往这边看。有很多人在嗡嗡嗡地嘀咕着什么,还有一个无比难听的声音在兴奋地怪叫。右边陈迹斑斑的木桌后面坐着一个三四十岁面白须黑的狱卒,另一个很老的狱卒正蹲在他身后的小炉子上烧热水。

    米格尔对那个中年狱卒说了句“交给你啦。”两人彼此点点头,他就转身快步走回楼梯,似乎连他也无法忍受这里的气味和潮湿。

    那个老狱卒放下水壶,站起有点佝偻的身子打量着荣兵。中年狱卒懒洋洋地从桌后站起来走到荣兵面前,例行公事地说了句“入牢前搜身。”接着就在荣兵身上拍打着搜查。当他拍到荣兵肚子前面那块鼓鼓囊囊的东西,就掀开他的外衣和背心,从里面拿出小半个黑面包来。

    他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荣兵,拿着面包仔细看看,又使劲捏了捏,见没什么异样,就是半块黑面包而已。刚想扬手扔掉,就被走过来的老狱卒拽住了胳膊。

    老狱卒从他手里拿过面包,看了一眼,小声说:“算啦鲁斯。那帮家伙总会让新来的饿几顿,这个就给他留着得了。”

    鲁斯无所谓地一笑:“老爹,你心眼儿咋老这么软?这些家伙你现在看着可怜巴巴的,他们作恶的时候那可都是凶巴巴的呢。”

    “别这么说鲁斯。除了阿尔比那样的混蛋,有几个人天生就是恶棍呢?人哪,谁活的都不易。”

    说完他又扭过皱纹密布的脸来,对荣兵小声说:“藏好喽。记着,饿的时候在夜里偷偷小口吃。你……听得懂吗?”他有点疑惑地看着这个东方孩子的脸。

    荣兵赶快想了一下老狱卒说的话,大体上还听得明白,他眼睛潮热地对老狱卒感激地点点头,又弯下腰行了一个礼。直起身子把这半块被捏得看起来更小的面包又小心地塞回背心里。

    “走了。”

    那个叫鲁斯的狱卒推了荣兵一把,荣兵的心就怦怦剧跳着朝牢房之间的过道走去。现在看清楚了,几乎所有牢房都空着,只有一间里面关着囚犯。

    走到牢门外,鲁斯在铁栅栏前站住,冲里面喝了句:“退到墙根儿去!”然后把油灯放在地上,慢悠悠地从手里那一大串钥匙中准确地拎出一把,打开挂在粗铁链上的大铜锁,把铁门拉开一条刚够人走的缝,对荣兵歪歪头:“到家了,进去吧。”

    荣兵麻木顺从地侧身走了进去,身后传来铁栅门“哐”地关闭声,把他吓了一跳!荣兵就站在进门处没动,扭头看着狱卒锁上大门,叮了当啷地摇晃着大钥匙串走了,同时也带走了油灯的光亮。

    荣兵这才转过头来,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打量着他的“新家”。看不清,太暗了。只能隐约看到,对面的墙壁那里似乎有无数可怕的影子开始蠕动了……

    荣兵走进这个“新家”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一个难听到让你想撞墙的粗哑嗓子用怪腔怪调的蹩脚英语说的……

    “啊哈!有新玩意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