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宽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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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忘了介绍刘复员一厢情愿的那个小对象哩,她叫小笤,细心的读者或许还有印象,一九六四年我们三个曾到一个小山庄去看一头八百多斤的猪来着,就是那个说刘复员脸模样长得跟他放的那些猪差不多,往一块堆儿那么一站怪像是弟兄们的妮子。他二位从小一起长大,还一起劳动一起上夜校什么的,那还不把爱情来产生?不想一接触实质性的问题她不啰啰儿了。沂蒙山人管痛苦不叫痛苦叫难受,所以他见了我就说真难受啊——
刘复员是第一次去烈士陵园。我们在那里转悠了一会儿,即随便在一块墓碑旁坐下了。我在县城的高中三年,每年都要来这里扫墓,对这里情况当然就很熟悉。我告诉他,这个陵园里埋的烈士有名有姓的是三百六十九,无名烈士近二百,这还仅是一个小小的南麻战役牺牲的同志。凡是有碑文的我都看过,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三十五,最小的才十六,你看这块墓碑上写的!
我们身边那块高不过一米,宽不过半米的墓碑上就写着:何长生,四川万县人,一九四五年入伍,一九四六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司号员、副班长等职,一九四六年底于南麻战役中壮烈牺牲,时年十九岁。
我说,这个何长生,才十九,十八岁就当了兵,年轻轻的却在咱们这里牺牲了,他肯定没结过婚,大概也没谈过恋爱……我那么说也只是一般的介绍,仍没有别的意思。完了,我让刘复员说说那个失恋的事儿,具体是怎么个情况。他眼圈儿红红地说,算了,不说了。
我说,怎么不说了?这么远来一趟不容易,别不好意思!
他说,我不难受了,你放心吧小叔。
我说,还没等说的就不难受了?这么快呀?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真的,真不难受了。
当我们从烈士陵园出来的时候,我始才意识到,这地方是容易让人心理平衡不假,特别是失恋的人儿或失意的时候来这儿坐坐,能让你觉得自己活得还不错,起码是活着!
这年的冬天,刘复员就当了兵,他跟那个小笤又成了。我们那一块儿有这么个风俗,就是谁要验住兵,一般都要在临走之前定下个对象,这时为之操心的会格外多,亲戚们操心,干部们也操心,还差不多都能成。他们就是那时定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