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第2/3页)
我过日子。
冯山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次是为了槐,也是为日本人,我就再赌一回。
文竹转过身,她满脸泪痕地说:你可是他的爹。
冯山的身体抖了一下,他的脸白了一下道:他要不是槐我还不和他赌。
说完这句话,冯山就走出小屋,他知道他一直走在文竹的目光中,就像当年他每次和杨六去赌,文竹都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一点点远去,也迎接着他一点点走近。风吹着他的空袖管一摇一荡,他向二龙山上的鹰嘴岩走去。槐跟着,孔大狗等一帮兄弟也尾随在后面。
鹰嘴岩就是二龙山顶上突出的一块像鹰嘴样的石头,从山顶的石头上突出去,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冯山走到鹰嘴岩旁停下了脚步,指着那块石头说:今天咱们就赌这个,看谁先掉下去。
冯山说完率先走到鹰嘴岩的岩石上,他让人找来了两条绳子,一头系在山顶的石头上,另一头系在了自己的腰上。冯山做完这一切,把另一条绳子递给了槐,槐没接绳子,冯山说:你不是死赌,理应系上绳子,这样才公平。
槐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把绳子一头系在腰上,绳子的另一端同样系在了山顶那块石头上,远远望去,他们两人就像一棵树上长出的两根树枝。
孔大狗等一干弟兄站在远处惊诧地朝这边望着。
冯山喊:你们回去,该干啥就干啥。
没人回去,他们要见证自己的大哥是如何赌赢的。在二龙山方圆百里都知道这个传奇人物冯山,当年他和杨六赌得轰轰烈烈的故事至今仍然流传着。后来冯山收手了,来了日本人之后,就拉一干人马上了二龙山。他们都冲着冯山而来,冯山是他们心目中早已景仰的英雄。今天的横赌,没人相信他们的大哥冯山会输,他们的大哥是在横赌窝里混出来的。他们要一睹冯山横赌的风采。在他们眼里,冯山潇洒无比,他站在悬空的岩石上,山风吹起他的空袖管,像一面招展的旗。
冯山和槐站在一起,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两步之遥。他还没有如此近距离地和槐相处过,这就是他的儿子,他的心里渴盼着也纠结着。他不怀疑槐的血性,因为槐的血液里流淌着他的骨血,只要了解自己也就了解了槐。冯山挨着槐站在那里,他百感交集,他真希望喊一声“儿子”,可他喊不出,他就是说出来和菊香的隐情,这时的槐也无法相信。
苍茫的冬日,在西天中抖了一抖,天就暗了。有风掠过,这是山谷中的风口,满山的风似乎都要从这里经过。
槐的脸有些苍白,寒风一点又一点地把他浑身的热量带走了。槐敲着牙帮骨说:冯山,要是你输了,你就从这悬崖上跳下去。
冯山也打着抖说:槐,你输了,就离开日本人,干啥都行。
槐说:我说话算数,希望你说话也要算数。
两个人就那么凝望着,冯山的眼里有爱怜、宽容,甚至还有希望。槐的眼里只有仇恨,他的眼睛恨不能射出子弹。
槐打着抖说:冯山我一定要赢你,为我娘报仇。
冯山说:你娘是你气死的,她的死和我无关。
槐又说:我娘对你那么好,可你辜负了她。要是你娶了我娘,我娘现在一定坐在热炕上吃香的喝辣的。
冯山不知说什么好了,他以前动过娶菊香的念头,那时她得了痨病的丈夫还活着。可那会儿他还是个赌徒,他的目标还没有达到,他不可能娶菊香,就是他娶,菊香也不会嫁给他。再后来菊香的男人死了,他也赢了杨六,把当年父亲输给杨家的母亲又赢了回来,可惜那只是从杨家坟地迁回来的尸骨了。他把母亲的尸骨和父亲的尸骨合葬在冯家坟地时,他喊了一声:爹,娘来了——便泣不成声了。作为男人和儿子,他的孝已经尽到了。他身上也是一身轻松了,他最大的目的完成了,他就换了个人似的。文竹是他从杨六手里赢来的,活赌变成了死赌,不知从哪一刻起,文竹走进了他的心里,他也走进了文竹的心里,他发现时已经走不出来了。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注定要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是因为他的心,他一刻也没有平息过。菊香不可能和他过这样的生活,他太了解菊香了。因为赌,菊香父母说死也不同意菊香嫁给他,他也不想让菊香为他提心吊胆,他只能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在和杨六最后赌博的日子里,文竹走进了自己,他顺理成章地娶了文竹。当年他娶文竹时,菊香曾私下里对他说:冯山,这都是命,咱们的命从生下来就不一样,要是下辈子有缘,你再娶我。菊香说完这话时,冯山已经泪流满面了。他只对菊香说了句:菊香,我对不住你。
后来冯山明白,不是自己对不住菊香,是自己的命对不住菊香,他希望菊香好,才不能娶她。
鹰嘴岩上的风大了,这条峡谷是一个风口,山顶上风平浪静时,鹰嘴岩这个地方就经常风声大作。天已经黑了,风裹着毛毛雪针扎火燎地砸在冯山的脸上,他用余光观察着槐。槐凭着年轻气盛,刚登上鹰嘴岩时,甚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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