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贾奉雉

    第36章 贾奉雉 (第2/3页)

入泮已久,为人颇仁厚,有贤声。夫人生一子,年十六,遂以嘱杲,夫妻携一仆一媪而去。贾曰:“十余年之富贵,曾不如一梦之久。今始知荣华之场,皆地狱境界,悔比刘晨、阮肇,多造一重孽案耳。”

    数日,抵海岸,遥见巨舟来,鼓乐殷作,虞候皆如天神。既近,舟中一人出,笑请侍御过舟少憩。贾见惊喜,踊身而过,押吏不敢禁。夫人急欲相从,而相去已远,遂愤投海中。漂泊数步,见一人垂练于水,引救而去。隶命篙师荡舟,且追且号,但闻鼓声如雷,与轰涛相间,瞬间遂杳。仆识其人,盖郎生也。

    异史氏曰:“世传陈大士在闱中,书艺既成,吟诵数四,叹曰:‘亦复谁人识得!’遂弃去更作,以故闱墨不及诸稿。贾生羞而遁去,此处有仙骨焉。乃再返人世,遂以口腹自贬,贫贱之中人甚矣哉!”

    [今译]

    贾奉雉是甘肃平凉人,才气、名声在当地是首屈一指的,但屡次参加科举考试总是名落孙山。一天,他在路上遇见一个秀才,那秀才自称姓郎,风度潇洒,说话很有见地。贾奉雉于是邀他一起到自己家里,拿出习作请他指正。郎秀才读完,不怎么称赞,说:“你的文章,小考拿第一还有余,而进考场连末一名也取不上。”贾奉雉问:“该怎么办呢?”郎秀才说:“天下事,仰头踮脚往上靠就难,而弯下身子去它就很容易,这种道理难道还用得着我说吗!”于是他指出一两个人的一两篇文章作为作文的标准,可这些人和文章大多是贾奉雉看不上眼,以为不值一提的。贾奉雉听了,笑道:“做学问的人写出文章,贵在千古不朽,能够传世,即使由此大富大贵,吃山珍海味,天下人也不以为过分。如果像你所说的这样猎取功名,纵然登上宰相宝座,也还是卑贱的。”郎秀才说:“你说的不对。文章尽管漂亮,作者地位低下就无法流传。你想抱着书本到老,那就算了;否则,阅卷的官员们,都是靠这种东西爬上去的,恐怕他们不能因为评阅你的文章,而另换一副眼睛和肚肠。”贾奉雉始终沉默着。郎秀才站起来,笑道:“年轻人心气盛啊!”就告辞走了。

    这年秋天,贾奉雉参加乡试又落了榜,他感到郁郁不得志,想起郎秀才的话,就拿他上次指给他看的几篇文章硬着头皮读下去,一篇还没读完,就昏昏欲睡,他只觉得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又过了三年,乡试日期将近,郎秀才忽然到来。两人相见,却都高兴。郎秀才于是拿出自己拟定的七道题目,叫贾奉雉作文。过了一天,他把贾奉雉写的文章要来看,认为不行,又叫他重写;写完,郎秀才又指出许多毛病来。贾奉雉开玩笑地从落榜的考卷中搜集一些冗长杂乱、空洞无物、简直不能见人的句子,连缀成文章,等郎秀才来就拿给他看。郎秀才高兴地说:“行了!”便要贾奉雉记熟,一再叮咛别忘了。贾奉雉笑道:“实话跟你说:这些话语言不由衷,转眼就忘了,就是挨顿板子我也没法再记起来。”郎秀才坐在书桌旁,硬要贾奉雉自己朗诵一遍;并让他光着脊背,用笔在他背上画了一道符,然后向他告别,说:“光这些就足够了,可以把所有的书都束之高阁了。”贾奉雉看那道符,洗也洗不掉,深深渗进肌肤里去了。

    到了考场上,七道题目都跟郎秀才拟的一样,一道没漏。贾奉雉回想作过的文章,都茫茫然记不起了,唯独开玩笑拼凑的文章,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但他提起笔来,总觉得写这样的东西很可耻;想稍微改动,但翻来覆去苦苦思索,竟然不能改换一个字。太阳已经西下,只好全文照录,出了考场。郎秀才已经在场外等候多时了,见面就问:“为什么你出来得这么晚?”他照实说了,就求郎秀才擦掉那道符;等他脱下衣服一看,符已消失了。贾奉雉再回想考场里写的文章,就像隔世一般,全都忘了。他对此感到非常惊奇。于是问郎秀才:“您为什么不替自己谋取功名呢?”郎秀才笑道:“我只因不作这种想法,所以用不着读这种文章。”他于是约贾奉雉第二天到他寓所,贾奉雉答应了。郎秀才走后,贾奉雉拿文章的底稿自己阅读,完全不是自己的本意,心中怏怏不乐,若有所失,不再去拜访郎秀才,垂头丧气地回了家乡。

    不久,发榜了,贾奉维竟然中了第一名举人。他又拿旧稿来读,边读边出冷汗。读完以后,几层衣服都湿透了。他自言自语说:“这文章一出来,我怎么见天下读书人呢!”正在羞愧间,郎秀才忽然来了,说:“你追求高中,现在已经高中了,为什么还闷闷不乐呢?”贾奉雉说:“我自己刚才想,用金盆玉碗盛狗屎,真没脸出去见同人。我打算隐居山林,和这尘世永远隔绝。”郎秀才说:“这也非常高尚,只怕你做不到。要是你真能做到,我可以给你引见一个人,你就能长生不老,连流芳千古的美名也不足留恋,何况意外得来的富贵呢!”贾奉雉很高兴,挽留郎秀才与他一块过夜,说:“容我想想。”天亮时,他对郎秀才说:“我的决心定了!”他也没告诉妻子儿女,就跟着郎秀才飘然而去。

    他们渐渐进入深山,来到一个洞府,里面别有一番天地。有个老头坐在堂上,郎秀才叫贾奉雉上前参拜,称他师父。老头问:“怎么来得这么早?”郎秀才禀告说:“这个人入道修行的念头已经坚定了,希望师父收下他。”老头对贾奉雉说:“你既然来了,要把自己的身躯一并置之度外才行。”贾奉雉连声答应。郎秀才把他送到一个院落里,安排了住处,又送来一些糕饼,才走了。

    贾奉雉看那房子,很是雅致干净;但门没门扇,窗没窗棂,屋里只有一张茶几和一张床。他脱鞋上床,月光已明朗地照射进来了。他觉得有点饿,拿糕饼来吃,味道很好又很容易饱,心里以为郎秀才会再来,可坐了很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只觉得满屋清香扑鼻,自己的五脏六腑空灵明净,身上的脉络可以指点着数出来。忽然听见屋外有刺耳的响声,像猫在抓痒,他从窗口往外一瞧,原来是一只老虎蹲在屋檐下。他乍一看,大吃一惊;随即想起师父的话,马上又集中意念端坐着。那老虎似乎知道屋里有人,不一会儿就进了屋,走近床前,呼呼地喷着气,把他的大腿和脚掌嗅了个遍。一会儿,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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