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第2/3页)

  他就在那块石头上坐着,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洪水小了,再次涉水过河,河水没过他的腰身,一个浪头扑来,趔趄着几乎把他冲走。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根树枝,也许就见不到豆花了。他急着回家,就是害怕豆花操心。如果今天他不回家,豆花也会彻夜难眠的。

    老谷子落汤鸡一样回到村里,天已全黑下来,走近碾道里的时候,影影绰绰的,有个人影在碾道里张望。

    豆花!

    老谷子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果然是豆花在翘首盼望,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两双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回到窑里,一壶烧酒已经烫好,老谷子盘腿上炕,心里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家就该是这个样子,有碗热饭吃,有壶烧酒喝,更熨帖的是,有一个人挂念着。老谷子吱一声喝一口烧酒,满眼含情,看着豆花,讲述着他寻找小哑巴的经过,说到他冒险渡过青马河,找到了一棵枯树的时候,豆花就笑出了眼泪,笑着笑着,她就停下来,扳过公公的脑袋,看了一遍又一遍,心疼地说:“今后可不能冒这样的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怎么办呢?”

    这话比一壶烧酒都舒服,老谷子满心欢喜,挨到豆花身边,说:“怎么会呢,我怎么能留下你不管呢!”就拉起豆花的手,不停地摩挲着。豆花抽出手来,送过去一个媚眼,说“爹,我给你倒酒。”

    老谷子喝醉了一样,说:“还叫爹吗?”

    豆花说:“本来就是爹,不叫爹叫甚?”

    老谷子陶醉了一般,说:“明叫爹爹暗叫哥。”又要上下其手,豆花就说:“我去看看外面有人没有,灰鬼四油常来听房,防不胜防。”就下得炕来,往门外瞧了瞧,然后站在离他远点的地方,看着他美滋滋地喝酒,任老谷子怎么忽悠,她都不再靠近半步。

    这时,夜空里传来夜游神四油忽隐忽现,哀哀怨怨的酸曲:

    正月里来是新年,我给那公公来拜年,手提壶壶四两酒,我给那公公磕上一头。

    二月里来龙抬头,儿媳给公公来剪头,搬住个肩肩亲个口,人家娃娃的好绵手手。

    …………

    十二月里来喜事连,养的个胖小子哭声甜,媳妇问公公叫你甚,明叫爷爷暗叫爹。

    老谷子就说:“四油还在夜游呢,来吧。”

    豆花调皮地说:“我才不呢,我怕。”

    吃饱喝足,老谷子窝在炕上不动,好像屁股粘在了炕上一般,只拿眼看着豆花。豆花拿起笤帚扫炕,说:“还愣着干啥,回你窑里去。”

    老谷子说:“不是说找到小哑巴就让吗?”

    豆花耷拉下眼皮来,说:“尽想着那点事,你找到了吗?”

    老谷子叫声:“豆花”,赖着不愿离去。豆花就拿起笤帚圪垯,在他屁股上敲了一下。老谷子刚刚燃烧起来火焰被敲灭了一半,原以为今晚可以在温柔乡里走一遭,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刚才还柔情似水,一转身就冷若冰霜,这婆姨的脸,跟六月的天一个样,说变就变,刚刚还风和日丽,瞬间就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了。

    老谷子极不情愿地下得炕来,豆花把他推出门外,眼睛里又放出一束光来,嘻嘻笑着,说:“早点休息,做个好梦。”

    老谷子瞪她一眼,背后传出哐啷一声的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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