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徐杨文保外传之转胎奇案 上

    第三篇 徐杨文保外传之转胎奇案 上 (第2/3页)

讶异,似是看穿了自己的龌龊一般,不由怒火大炽,正待发作,却见堂下张师爷跨步向前,禀道:“此妇堂上无状,原该重责,但详细案情,尚需录其口供,尚祈县尊将其责罚押后,待问明案情后再予施行。”那胡文绹毒火攻心,只想好好折磨林汪氏一番,所以适才冲口而出让打五十大板,今见师爷逾礼上禀,忽然明白过来:五十大板没打完,这荡妇就死了!到底也不肯放过,喝道“掌嘴!”一阵“啪啪啪”声后,那林汪氏已是满嘴鲜血了。

    胡县令看得心里一阵畅快,再次喝道:“你这荡妇,速速将如何勾结奸夫谋杀亲夫的勾当,如实招来!”林汪氏被那掌嘴钻心的痛清醒了过来,正听得胡县尊的问话,惊疑道:“什么勾结奸夫谋杀亲夫?民妇却是听不明白。”胡文绹大怒道:“你这荡妇想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用刑,你便万万不肯招。来人,先给我打十大板。”堂下众人一阵纳闷,不知这知县今天为何这么邪乎,话说不上两句,总想着用刑。只得拖了林汪氏行刑,大堂上只听得早已清醒过来的林汪氏的阵阵惨呼。行刑毕,林汪氏哪里还能跪着,不得以趴在大堂上听问话,胡县尊道:“你这荡妇,如今可愿招了?”不曾想那林汪氏无故被两番毒打,激起了血性,慷然道:“县大老爷,你头上顶着‘明镜高悬’的牌匾,想必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但身为你的子民,民妇丈夫新丧悲痛万分之际,被你无故锁拿到此,打得遍地鳞伤,还一口一个荡妇。民妇性命虽贱,名声却重于天,民妇自问持家谨严,未有一丝一毫苟且之事,民妇的婆婆现在此处就是证人。县大老爷如此侮辱民妇,有何凭据,是何居心?”胡县尊听得大怒,正待再令把林汪氏拖下去打,却见张师爷使了个眼色,朝跪着的林郑氏努了努嘴,这才醒悟过来,于是冷笑道:“好一个巧言的泼妇,本县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林郑氏,你且将你儿子如何被害死的经过,一一道来!”那林郑氏早已经按耐不住,嘶哑着哭坏的嗓子道:“青天大老爷呀,老婆子的儿子死得好冤枉呀,还亏老婆子一直把那荡妇当女儿一般看顾,谁知她是水性杨花,蛇蝎心肠啊!”胡县尊看这老妇人只是哭嚎,却全然抓不到要害,只好道:“本县问你,你是如何得知林汪氏与人通奸的?奸夫是谁?”那林郑氏道:“那奸夫真是想也想不到,老婆子最初也不敢信,却是我儿子最好的兄弟,杨天佑!”胡县令道:“既然如此,且立即拘传杨天佑到案对质。”林郑氏道:“那杨天佑却已不在侯官,早在五年前就搬走了。”此言一出,堂下听讼者大哗,胡县令心中暗怨林郑氏糊涂,一拍醒木,把嘈杂声压住,道:“你这婆子,说话恁地颠三倒四。既是五年前之事,为何当日不报官?”林郑氏道:“老婆子之前哪里得知!自那杨天佑搬离之后,老婆子的儿子曾提起那荡妇不忠,老婆子一向疼爱这荡妇,只道儿子疑心病重,哪里肯信。直到几天前的晚上儿子与那荡妇又大吵了一场,老婆子一时替那荡妇不忿,就将儿子叫进房来,数落儿子道:那荡妇成天在家打理家事,出入都在娘眼中,对娘也孝顺,对你也疼惜,你却如何总是疑她,自己藏着一块心病?儿子却道:娘啊,儿子怕累你伤心,所以一直忍着未说,今天我就都告诉你了吧。那荡妇早就与我的好兄弟杨天佑勾搭成奸了!杨天佑还没搬走的时候,有一天早上,天尚未亮,那荡妇突然偷偷起了床,儿子等了半晌,见那荡妇一直未回,就出门去找,亲见那荡妇从杨天佑家里出来,临走前两人又低低说了一会话,儿子不知他二人为何,想他二人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不知道吧。第二天晚上,那荡妇以为我睡着了,又半夜偷偷起身去了杨家半晌才回。杨天佑走的头一晚,儿子给他饯行。那荡妇竟然手撕了狍子肉给杨天佑喂到嘴里,被儿子撞了个正着!老婆子总是不信道:两家原本是至交,随便些也是有的。儿子却道:娘啊,儿子原来也这般想,所以诸般不快,都压在心头,过了也就算了。但你现在细看看,你那孙子却是长得像谁?老婆子这一听,才细细想了想孙子和杨天佑的长相,果是有八九分相似,与老婆子的儿子却一点不像。只听儿子道:娘啊,这左邻右舍都传遍了,就只是咱娘俩糊涂啊!老婆子要待不信,却如何解说这如山的证据?这荡妇她对不起老婆子啊,对不起老婆子的儿子啊!老婆子急怒攻心,就此卧床不起。不曾想这荡妇大概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竟然先下手为强,把丈夫给毒死了,真是最毒妇人心哪!”

    那林汪氏打林郑氏一开口就一直盯着林郑氏在那里听,似乎唯恐漏掉一个字,听得后来,早已哭瘫在地。等到林郑氏讲完,那林汪氏兀自嚎哭伏地,口中喊道:“林中彬啊,你这个冤孽真糊涂啊!”胡县令一拍醒木,厉声道:“林汪氏你还有何话讲?”林汪氏强自停止嚎哭,悲泣道:“大老爷,家婆所述那几件事原是有的,却不是民妇闺闱不谨,而是民妇一心要与丈夫生个儿子。”话音刚落,堂下一片嘈杂讶异,林汪氏续道:“咱侯官天宁山上有位得道高士,能炼制转胎丸,服下后能够转女胎为男胎,民妇一心想要服下这转胎丸,冀便为丈夫生个大胖儿子。这道长的转胎丸百试百验,怎奈先夫甚是固执,对此嘲讽有加,不屑一顾。民妇无奈,恰逢杨家兄弟也有相同想法,所以民妇就托杨家兄弟一并求取。求取此药时,需得全家生辰八字。民妇凌晨起床,实为避开丈夫去与杨家兄弟及弟妹商量此事。半夜去杨家,实是去杨家取药回来。此药需于子时以无根水服之。民妇要搜集无根水,故而当时常常有半夜偷偷起床的事,实不曾有任何不守妇道之情事。”

    那林汪氏会识字读书,声音虽然嘶哑,一番话剖解得却甚是明白,再加之天宁观中的玄清道长能够转女为男的事流传甚广,顿时堂上的围观群众中便有不少人点头称是,连林郑氏的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胡县令哪里肯信,冷笑道:“如此说来,那你丈夫却是何人所杀?”林汪氏泣道:“想来先夫误会了民妇,一时郁结不开,服毒自杀身亡!”胡县令厉声道:“那你与林某所生的儿子,却如何不像林某,倒像极了杨某?”众人皆是一惊,包括那林郑氏在内,均想,不错,差点被这妇人的悲切给骗过去了。却听林汪氏道:“杨家兄弟搬离已久,民妇一直未曾注意此点。今日听家婆一说,细细一想,孩子长相果然与杨家兄弟有几分相似,这必定就是那转胎丸起的作用了。当日民妇未曾亲去求药,是杨家兄弟代求的,后来那药费杨家兄弟垫付后也不肯收。想是这两个缘故,这胎一转,就有了杨家兄弟的影子。”胡县令听得大怒道:“你这刁民,虽然伶牙俐齿,却是满嘴胡说。世上岂有转女为男之事!若有此事,全天下都只剩下男人了,岂不得人伦中绝!不用重刑,谅你也不肯招!”遂下令用刑。不料那林汪氏却甚是刚烈,诸般酷刑用尽,却只不肯招,一得歇时就大骂昏官。胡县尊本就用心恶毒,再被林氏火上浇油,再也不管不顾,想着法子酷虐刑求。熬得一宿,众差役均知林汪氏的手脚恐怕都废了,终于熬不过了,林汪氏只得招认:因奸情败露,遂在附近药铺买了砒霜一钱,投入汤中,毒杀了丈夫。

    那胡文绹得意洋洋地结了案,想起林汪氏那不成人形的躯体,心中便是一阵痛快,正打算移文州府,以“斩立决”的判罚结束了那荡妇的性命。不曾想那张师爷觉得不妥,遂暗中命捕快去林汪氏所称的药铺取供,结果捕快回报,那药铺经营不善,药材不齐,未曾购进过砒霜,自然也不可能销售给林汪氏。胡文绹吓了一跳,再对林汪氏刑求无果,遂逼着捕头去找了一家一直有经营砒霜叫同康药铺的来顶缸,在砒霜销售账本中加上某月某日售林汪氏砒霜一钱,又修改了供词。补上了这天大的漏洞,这才移交福州府,等候定谳。

    尽管艳阳高照,侯官县关押人犯的地牢依旧阴暗潮湿,透着阴森森的气息,日晡时分死寂的地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只见牢头带着一个枯瘦矮小约莫二三十岁模样的年青人走进了地牢,在众囚犯或呆滞或惶惧的注视中,一行两人走到“和”字房囚室前停了下来,牢头掏出钥匙,打开厚厚的牢门,将年青人推了进去,说到:“说完就快快出来,不要久留”。年青人哈腰道:“好的,好好”,然后转头向阴暗的牢房中看去,只见潮湿的牢房地面一角堆了薄薄一层干草,干草上面躺着一个浑身血污,散发臭气,奄奄一息的人。从凌乱的长发看,应该是一个女人。年青人大惊,一颗心突突乱跳,涩声问道:“莫非是林家小娘子?”只听一个极其微弱的嘶哑女声道:“小妇人林汪氏,尊驾是?”那年青人霎时泪如雨下,强抑悲声,泣道:“林家嫂子,我是文三啊”。林汪氏在干草上的身子动了动道:“文三哥啊,你来做甚?”文三道:“我特地来看看你的”。一边说一边向前,随着渐渐适应牢房中的幽暗,逐渐看清了林汪氏的模样。只见林汪氏面容污晦,脸色惨白,双手十指扭曲虬突,形状极其可怖,不由心中大恸。林汪氏道:“文三哥啊,我身子动不了。坐牢快两月,几番死去,连我那亲哥哥也不曾来看我,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是你。我家宝儿还好吧?她奶奶对他怎么样啊?”文三蹲了下来,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哭道:“我可怜的嫂子啊!宝儿在我家呢,今天我娘带着。”林汪氏惊道:“宝儿为何在你家?”文三只是狠狠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泪如倾盆,并不说话。林汪氏喘了几口气道:“我明白了,想是婆婆认为宝儿是野种,不肯容他了,是不是文三哥?”文三哥微微点了点头。林汪氏道:“文三哥,你说心里话,你认为林中彬真是我杀的吗?”文三霍的抬起头道:“决计不会!”林汪氏颤声道:“那你认为宝儿是野种吗?”文三嘶声道:“嫂子冰清玉洁,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林汪氏突然泪流满面,抽噎了几下,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文三大惊,跑上去抱住林汪氏,一迭声唤着:“嫂子,嫂子!”林汪氏悠悠醒来,怔怔看着文三道:“文三哥,你我虽是街坊,但你生性腼腆,平时见到我总是脸一红,就躲开了去,统共连话也没说上两句。我今日遭逢大难,连娘家人都觉得我丢脸,哥嫂侄儿侄女,没一个人来看过我,你却如何对我这般好?”文三垂头不语。林汪氏道:“文三哥,我的手脚都已经废了,这期间又被那昏官逼问砒霜的来历,多受酷刑,身子已经不行了,说不定哪天就一口气不来了,你就跟我说实话吧。”文三仍然不语。林汪氏道:“文三哥,我要突然死了,有些事却是放不下,所以我等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收留宝儿?”文三见林汪氏盯着自己,定等他回话,不由涨红了脸,声音低如蚊蚋道:“我自打第一次见嫂子后,就....就经常一个人去....双抛桥上.....发呆,我望着河岸两边的那两棵枝桠相搭的鸳鸯榕,看着看着,那两棵榕树,常常就一棵......变成了你,一棵......变成了我!”林汪氏讶然道:“文三哥你是喜欢嫂嫂吗?”文三鼓起勇气看向林汪氏,坚定的点了点头。林汪氏默然半晌,然后伸出自己扭曲的双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双脚道:“今天的嫂子已经变成了个废人,变成了个怪物了,不再是昔日的嫂子了。”文三直直的看着林汪氏的双眼,坚定的道:“我会养你一辈子的!我会把宝儿养大的!”林汪氏看着文三诚挚无比的眼睛,她那涣散的双眼渐渐地有了光彩,越来越亮,终于说道:“文三哥,我这一生,是无福伺候你了。如果我死了,宝儿是我的血肉,我希望你把他养大,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了你!”说完,紧紧盯着文三,大气也不敢出。文三道:“嫂子,我不管做什么,都要你活下去,要你看着宝儿长大!”林汪氏定定的看着文三道:“文三哥,我身负奇冤,儿子又小,岂会甘心就死?我这身子被那昏官作践成这样了,还能撑住一口气,就是明证。我会想尽办法活下去。我今儿只要你答应我一句话,万一我出了意外,你会把宝儿帮我抚养大。”文三道:“这是自然,不消说得。但我一定要去府衙击鼓为你伸冤!”林汪氏道:“文三哥,这可使不得,你为我抚养宝儿已经千辛万苦,又来看我,这打通关节,岂是小花费能办的,那府衙的鼓一击,不论是非,击鼓人先要吃五棒杀威棒,若或是把你打坏了却如何是好!”文三道:“嫂子,你若就这么冤死了,我....我活着还有何念想!你不用劝我,我一定要去伸冤把你救出来!如果我有三长两短,我自会嘱咐我娘把宝儿抚养大!”

    两人还待争执,牢头却是催促起来,文三只得叮嘱林汪氏要善自珍重,然后作别了出来,回家一番安排,翌日迳自到福州府衙击鼓为林汪氏申冤。

    那福州知府姓雷,名维霈,上任不过三五个月,前几天接到侯官转来的林汪氏通奸生子杀夫案卷宗,与诸僚属一参详,却看出了几个破绽,正待一一厘清,却好这文三击响了登闻鼓,为林汪氏鸣冤。雷府尊详询下去,发现这文三虽是实诚木讷,却并没有提出什么强力反驳的证物证言,只是一厢情愿地认定林汪氏贤良淑德断不会通奸杀夫。虽然如此,也不是一无所获:一、知道了林汪氏身受酷刑,口供几经变更,尤其砒霜出处几经变更。二、知道了林汪氏关于玄清道长转女为男的初始辩词。审毕,雷府尊立即遣出三组衙役,一组去侯官提审林汪氏,一组去林汪氏以前所称购买pi shua

    g的各个药铺,逐一核实侯官衙役当初上门核查的情况,第三组由一位同知亲自领队,前去卷中所称林汪氏购得砒霜的同康药铺,封查该铺所有砒霜记录,抽出主管钱粮的小吏进行核对,并锁拿当初售卖pi shua

    g予林汪氏的伙计,以及林汪氏的婆婆林郑氏,到衙门问话。布置已毕,雷府尊换上便装,带着两三个长随,款款往天宁山而来。

    到得天宁山脚下,却见一群村姑叽叽喳喳迎面而来,雷府尊拱手道:‘各位小娘子请了!’众村姑一看是读书人,立时静了下来,却也不知如何答话。雷府尊道:“众位娘子可是住在此地的?”众妇回答道:“正是,我们就是左近梅坞的。”雷府尊道:“众位娘子可曾听说这天宁山上的玄清道长?”众妇道:“原来你们是来见天宁观的活神仙啊,活神仙四方景仰,我等岂能不知!”雷府尊道:“在下久闻玄清道长能转女胎为男胎,不知道可确实么?”众妇不满道:“如何不确实!我们中就有她、她、她都是受了活神仙的大恩惠!活神仙岂是怀疑得的!”雷府尊微微一笑,拱手作别:“有劳了。”继续沿着山路前行,观一群村壮荷担而来,雷府尊拱手道:“诸位请了,诸位可是本地人么?”众男见是读书人,放下担来,纷纷拱手,其中一人道:“正是,我等是李庄的,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雷府尊道:“老夫慕名而来,欲拜会天宁观玄清道长,不知众位可识得么?”众人纷纷嚷道:“那可是咱们天宁山的活神仙,谁人不识,先生若是要求孙子,那可是拜对庙门了!”雷府尊道:“如此说来,这玄清道长转女胎为男胎是有求必应了?”众人惊道:“活神仙岂是怀疑得的!心诚则灵,先生须是虔心前去,顶礼膜拜,万万不可存有一丝亵渎神仙的念头!”雷府尊拱手道:“受教了。”继续沿山路上行。

    到得山腰,却见路边有个亭子,亭子上写着“一羽亭”三个字,就带着长随踱步了进去,选了一张四方桌,一行人坐了下来。刚坐下,就立即有茶博士前来沏茶。雷府尊道:“一羽亭,的是好名字!却不知这一羽是茶圣陆鸿渐呢?还是三分诸葛孔明呢?”茶博士讪笑道:“回客官,小的没有读过书,听也听不明白的。”雷府尊正要回话,只听隔桌一老者道:“既是茶亭,“一羽”少不得是指陆羽了。但坐此半山之亭,啜饮香茗,静观天下,未始找不出’万古云霄一羽毛‘的自在呢!”雷府尊见那老者谈吐不俗,不由大喜道:“如此说来,一羽即是两羽,两羽也是一羽了。既是如此,咱们何妨‘两桌’即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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