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徐杨文保外传之转胎奇案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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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篇 徐杨文保外传之转胎奇案 下 (第1/3页)

    却说陈师爷带了几个伶俐的心腹杂役,以上香为名,在天宁观的单房中住了下来。那知客见几人出手阔绰,满心欢喜,也不细究几人为何迟迟不去。陈师爷暗中吩咐众差哥分头行动,到山下周围各村庄了解服用过转胎丸的人家的情况,务必访求细致,不得漏过一例,每天早出晚归。陈师爷则在观中各处走动访谈,观察施药池、布施处等等,也去听过玄清道长讲道,心中益发有数。过得两三天,众差哥访求已毕,一一据实详细奏陈。陈师爷见不出自己所料,满心欢喜,打赏了众人,遂去见知客,袖了五两银子给他,要单独见玄清道长。知客大喜,满口应承,在当天闭观以后,把陈师爷带到了客堂。

    正在案旁踞坐的玄清道长见了陈师爷,怔了一下,站起身来,打个稽首,盯着陈师爷,却不说话。陈师爷笑道:“这地上的神仙有几句话托老夫捎给天上的神仙听,凡人却听不得。”玄清道长沉吟一会,对知客和道童道:“你们且出去,带上门。”待关上门,玄清道长沉声道:“尊客是哪路神仙,可否见告了么?”陈师爷笑道:“我福建省自沾王化,一直国泰民安,不意近几年突传有天上神仙下凡,于王化之外施惠于民。地上神仙恐有不虞,遂命老夫寻访真相。今日寻访已得,玄清神仙可愿在地上神仙知晓之前先听听,共同参详么?”玄清道长目光大盛道:“尊客既如此周全,敢不从命!”陈师爷暗道:“此人如此上道,怪不得能愚弄天下。”遂言道:“福州地界纷纷传言,有天上神仙下凡,助人转女为男,施药治病,百灵百验,且分文不取。我大清福建抚台琦善大人疑是有妖人作乱,遂命老夫代为访查真相,缉拿妖孽。”说到此,顿了一顿,却见玄清虽然聚精会神听着,却神态安详,不由心中大赞:“这妖道好深的修炼!”继续道:“老夫得令,干脆直捣中军,遂到神仙府中寄寓了下来。经过几天的观察,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道长可愿一闻么?”玄清哈哈笑道:“施主所言,着实有趣,贫道洗耳恭听。”陈师爷道:“首先,老夫细细观察施药池,其神奇之处在于:众善男信女每天取完池中药水,闭观之后,观中即有道人挑寺中井水直接灌入池中,待第二天众人再取。其间,既无一分药物加入,也无一位神仙甚或普通道士施法。想来观中神仙,法力无边,心动即可。”玄清端然道:“施主慧心近道,贫道甚是心慰!”陈师爷不由怒火上冲,心道:“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续言:“既有如斯法力,却不解观中如何又要用荞麦粉混合少量蓖麻籽粉,去做那转胎丸?”玄清脸色终于变了变,旋即又一脸释然,道:“施主不仅博闻强识,抑且鸡鸣狗盗,老道好生佩服。不过道可道,非常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靠点小聪明,只怕也悟不了呢!”那陈师爷见对方变了脸色,心中大喜,笑道:“既是如此,就让老夫继续参悟下去。老夫再细观那布施处,就尤其有趣了。别的宫观,布施处总是随时布施。而此观的布施处,却是定时布施,总在未时。布施之时,天上神仙一定到场,一番劝化,总要人多向善,少捐钱。但排在布施首位的香客,却一定非富即贵,大笔撒钱,如果碰巧没有,观中只好选择平常从不在香客中露面的库头或典造冒充香客,排在前头大肆布施。一番安排渲染之下,众香客本来已得男丁,心甘情愿,此时自然个个奋勇,恨不能捐光了家产。”玄清愤然道:“佛门有败类,道门也有奸徒。总归要清理门户、严持戒律,才能维护我道门清誉!”陈师爷笑道:“是否要清理门户,自然要看神仙意旨。”顿了一下,接道:“老夫对荞麦粉混合蓖麻籽粉做成的转胎丸也煞是好奇,于是分遣差役到山下穷搜尽查,把周围山村凡求过转胎丸的人家都一一查了出来。尽管先前观中有不得非议神仙的铺陈,着实给老夫的查验带来不小的困扰,但好在金钱能使鬼推磨,再加之众差哥种种抛砖引玉,总算把这周围十一个村自神仙降临以后的生子情况查了个一清二楚!”眼见得玄清瞳孔收缩,陈师爷乘机发起最后一击:“这十一个村,近几年共生育58胎,求转胎丸者47胎,未求者11胎。求转胎丸者中,生男胎26胎,生女胎21胎,约为五五与四五之数;未求转胎丸者中,生男胎6胎,生女胎5胎,差不多也为五五与四五之数。”说到这里,陈师爷忍不住得意地一笑:“所谓转胎丸,不过是哄骗愚夫愚妇的把戏。能成就今天恁大的响动,是因为神仙精心筹设的几个戏眼。戏眼之一:事前不收分文,生子后再行布施。这既在事前坚其心态,又在事后减少了麻烦。事后如愿者,视之为神明,不仅四处传颂,而且不惜重金布施;事后生女未如愿者,也因未花分文,不至于迁怒于神仙,也就不会大肆声张。戏眼之二:服药方法繁琐,又是无根水,又是子时正服,又是踏月拜星,让人总易出错。以致生女者,总以为自己抑或有误,而不疑仙药不灵。戏眼之三:逐渐铺陈出一个传说:神仙是怀疑不得的,疑则不灵。此传说一起,已经封了悠悠众口,四处只闻颂圣之声。不用说生男生女尚有对半,纵使生得九女一男,也再无人敢怀疑神仙有假。”越说越是兴奋,陈师爷不由放声大笑,却见玄清神色一整,陈师爷心知坏了。只听玄清道:“天听自我民听,民意即是天意。神仙是真是假,百姓自有公论。抚台代天牧民,求的是国泰民安。只怕这地上的神仙,也未必就逆了天上的神仙!”陈师爷暗自懊悔:“我明知这妖道道行很深,却如何轻浮起来,让他得势反击,威胁于我!”遂也神色一冷,道:“戏眼设得再好,戏也终究是戏。神仙如果立意清理山门,老夫今晚即着差役把那几位用荞麦面和蓖麻粉做转胎丸的小神仙缉拿回府,老夫瞅那几位小神仙道行还浅得很呐。此其一;其二,这施药池,愚夫愚妇指望其活命的不少,但因此而弃医最终送命的,可比转胎的家庭多啊!老夫今夜即拘住所有人员到府,与那位挑井水的神仙面对于大堂;其三,老夫已安排了数十市井无赖,明日即于周围村庄中流窜,声言家中严遵神仙所嘱,但服转胎丸无效,以致家居失和,克日即将上山,找神仙理论!想来玄清神仙届时早已上天入地,既不会受肌肤之痛,更不会承唾面之辱了!”言毕,气昂昂直起身来,作告辞状。玄清脸上阴暗不定,额头汗出,待见陈师爷站起身来,终于下了决心,徐徐道:“这世上无人不求人,官也求人,商也求人。而神仙呢,必定有求必应!”陈师爷见他终于降服,心中大喜,却再也不敢流露出来,冷冷道:“这样再好不过。老夫就求三件事,若都灵了,这是真神仙,老夫自当好生供奉;若有一件不灵,神仙不真,老夫自然也不虔诚!”玄清昂然道:“讲吧!”陈师爷暗暗好笑:“其一,有奸夫荡妇勾搭成奸生子却谎称是委托人代之求药,以致子肖他人。想来神仙必不庇护此等奸人。”玄清听得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是为此事。悔不该当初顺了先前来的那官儿的话头,白白把自己折了进去。”遂道:“这个自然,贫道手写一启予尊驾,从未授予过那二人转胎丸!”陈师爷不动声色:“其二,一境之内,生民只能有一个神仙。但这地上的神仙呢,无法离地,所以只能呆在此地。天上的神仙呢,自然遨游四海,非梧不栖!”玄清见事已至此,只得道:“老道久驻此地,正欲往各处云游。也罢,明天就往他处挂单去。”陈师爷接着道:“此地生民,实在为神仙供奉了不少黄白之物。神仙原不屑于此等俗物,若是带走,反累神仙清誉,不如交予老夫,为神仙续行拯恤之事。”玄清大惊,未曾想此人胃口如此之大,那可是数年之功,却如何舍得?不由踌躇不答。陈师爷绕了天大一个圈子,就为了这事,哪肯干休,冷然道:“老夫天生的性子,见了地皮都要刮三尺。更何况这本地的浮财,若让外地人卷走了去,岂非老夫奇耻大辱!玄清神仙大名在外,要重聚这点浮财,不过举手之劳,不,连手都不用举!而对老夫,却是舍命相搏的重宝!这笔财富或则归公,或则归私,但绝离不了福建!归私,则是私相授受,你继续去别处做你的真神仙;归公,则是吃下去了再吐出来,那滋味可不大好受!”那玄清见他把话说白了。情知无法幸免,只得道:“那些浮财但凭尊驾取去,但老道要去别的宫观安身,就只携万把两银子的家当离去。”陈师爷听他这口气,情知是一大笔财富,喜出望外,却道:“不成,福建人的银子,一两也不能离了福建!”一番争讨,陈师爷最终准了玄清五百两银子的盘缠。遂叫几个心腹差役,由玄清当面给几个执事和贴身道童一一交代完毕了,一家家去搜罗殆尽。那各种珠玉宝物,琳琅满目,粗粗估计,怕不有上十万两银子的家当。陈师爷心花怒放,给每个差哥赏了二百两银子的封口费,拿了老道的手启,与玄清揖别,径自满载而归。先到家中,把宝物都放了起来。第二天挑选了珠宝金银约莫万把两的财物,往巡抚衙门而来。

    见到琦善,陈师爷先呈上道人的手启。琦善看了,却皱眉道:“以本院看来,这林汪氏求转胎丸多半是真,那道人只需实证转胎丸无法改变子肖父即可。如今推说没有此事,反倒留了一个破绽。”陈师爷一惊,心知自己一心求财,实在有点孟浪了,却笑道:“那破绽已经没了。学生已经让那妖道离开了福建。”遂将经过大略一说,财物呈上。琦善道:“那妖道蛊惑了不少人众,抓起来容易酿致事端,敲山震虎,让他自行离境,处置得颇为得宜,更何况还平白获得了一大笔浮财。你自行取些去吧,也算犒劳你的大功。”陈师爷躬身道:“学生能为大人竭尽绵薄,再是欣慰不过,有大人的言语褒奖足矣,哪里在意这些黄白之物!”琦善情知他必是大头归己,小头献佛,也不再劝,就手取了一柄约莫值五百两银子的玉如意,赏了陈师爷,道:“昨天福州府的移文已经到了,今天可以去传了那林汪氏来问话。”陈师爷道:“正是。”遂命刑房拟了差票,让衙役将林汪氏传来大堂。

    衙役到了杨桥巷林家,才知道林汪氏被林郑氏拒纳,与宝儿由文三接回了自己家中,遂又赶到文三家,将林汪氏带到了巡抚衙门。早有众百姓听得消息,将衙门大堂围了个水泄不通,等着看在福州传得沸沸扬扬的林汪氏通奸生子杀夫案开堂重审,连侯官县衙、福州衙门俱派了人,混在人群中打探消息。开堂以后,那林汪氏因为经过了一段时间休养,自己瘸着腿走到大堂中跪了下来。琦善也不用刑,却命人在大堂架了一口锅,加小茴香、甘草、大蒜等,现场做起了紫菜炖排骨。炖好以后,命人盛了一碗给林汪氏,林汪氏哪里肯吃。琦善也不勉强,赏给众衙役吃,众衙役已经听闻了十八反之事,再也不敢吃。陈师爷便走出来接过碗去吃了,以目视琦善。琦善到底心中害怕,不敢自吃,便又赏了给牛捕头。牛捕头见陈师爷没事,也大着胆子吃了,却也没事。琦善便命众衙役把那紫菜炖排骨吃了个精光,也人人无事,把那林汪氏也瞧得呆了。琦善神色一整,对林汪氏道:“林汪氏,所谓你丈夫是甘草配紫菜无意中错杀,已经不攻自破;所谓代为求转胎丸以至子肖他人,也已经被玄清道长证明纯属子虚乌有。”说着扬了扬玄清道长的手启,却并不拿给林汪氏,“你如何通奸生子杀夫,就如实招了吧,省得皮肉受苦!”那林汪氏如何肯招?琦善遂下令用刑。可怜那林汪氏才在文三家养得不到一月,双手都废了,却旧伤未复又遭新创,再次惨遭荼毒。受得几次刑,林汪氏便昏了过去。琦善寻思:“妇人身嫩,别死在大堂上。她死了不打紧,只怕那雷维霈借机不肯干休。”遂下令退堂。

    福州府的探子把庭审情况回报给雷府尊,雷府尊兀自不信,遂命人购了紫菜甘草等物,炖了排骨,牵了狗来吃。见狗无恙,雷府尊干脆自己盛了一碗试吃,仍旧无恙。雷府尊大惊,又重新买了几次料做来吃,次次皆是安然无恙。雷府尊黯然长叹,遂分别给琦善大人和嘉庆爷写了一信,自承无能,致使错判凶案,遂摘下顶戴,脱去官服,自禁于府衙大牢。琦善大喜,上奏朝廷,罢了雷维霈的职,另拣选了干员来知福州。至此雷维霈担任福州知府一职,不过才几个月,成为大清王化福州以来,任职时间最短的福州知府。

    去了雷维霈,琦善再无顾忌,遂日夜追比刑求林汪氏招供。那林汪氏熬刑不过,只得胡乱招认,但始终交代不清砒霜来源,陈师爷使衙役暗示林汪氏攀扯文三,谁想那林汪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昏死过去无数次,却坚不肯攀扯文三。熬刑熬得糊涂了,攀扯了文三,一清醒过来,立即嘶声否认,状若疯狂。陈师爷情知她是护子,恐文三入了狱,孩子无人照料,却也无可奈何,但拖了几月,兀自不决,琦善便发了急。陈师爷日思夜想,终于生得一计,将文三秘密带入死牢,让她看清林汪氏的惨状。文三一见之下,立时崩溃,遂按照陈师爷暗谕,自认暗中投毒杀了林中彬,而砒霜则来自于走方郎中,已不可稽核,但他坚称林汪氏不知情,是他暗恋林汪氏,见林中彬责骂林汪氏,心中不忿,遂于当日投毒汤中杀了林中彬。陈师爷生恐节外生枝,立即劝琦善大人准了文三的口供。遂将林汪氏医治了一番,能够见人时才放了出来,任其归家自养。

    却说林汪氏出狱后,径自到文三家中去见宝儿,见到文三的娘文周氏,才知道文三替罪下狱,已经打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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