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吼叫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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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吼叫的烟雾 (第1/3页)一个黑人,走向一条黑色柏油公路。他的身后,几栋坡屋顶的平房,懒懒地散开,像果实一样撒在大地之上。不像我在广州看到的黑人,他们走在喧哗的大街上,背景是高低错落的楼房和黄皮肤的人群,无数条水泥的道路在他们面前展开。
现在,世界很安静,没有一丝声息。这是黑人的家乡,牛皮鼓在遥远的想象里,像空气一样没有波动。柏油路像唯一的树干在原野上伸展……
闻得到植物的芳香,它们淡得近似于无,一座大陆的气息,与蓝色天际、半枯树木呈现一个季节的清冽。
我成了一个异乡人。起伏的草地上,有我黑色眼睛寻觅的故国草地记忆。从广州、曼谷、约翰内斯堡,到赞比亚小镇李文斯顿,时空的转换只在昼夜之间,天空随铁翅降落,地面稳固,不再晃动,抬头已是非洲的旷野——一片坚实的草地联结了一座大陆,我从草地上望见非洲,它在草地后面,低矮的树木把它遮掩起来,与想象一样深邃。
赞比亚之南,一个平静又平凡的下午,与昨天广州的那个下午,相隔一个夜晚和一个上午,一个在冬天,一个在夏季,太阳把同样西斜的树影投射在大地之上,时间呈现了同等流逝的属性。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发生,事物在按着自己的逻辑发展着,而我到了一个一生也不可能与我有关联的地方,这似乎成了这个世界最寻常的奇迹——人生总是充满着从无关到有关。一种速度正在改变人与世界相处的方式。
走在大地上的黑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与我毫不相干,我来不来到这个地方,他都会一样出现,好像很宿命一样。让人想起时光旅行,我只能看到而不能改变——这也与速度有关。我看到了他与家的关系、与土地的关系、与他自己国家的关系,这一切都在他走动的姿态里呈现。他举手投足,自由、懒散、自然,这一切又都指向他身后的家——只有出生地上生活的人才有这样的随心所欲。我仿佛看得到他祖先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踪影,看得到他眼里的世界越过瞳仁中呈现的景色不再延伸,想象就停泊在远处山影的淡蓝色中。树木在他的眼神中变得松散,大地因他的不经意的瞥见而舒展。
他走过的树冠,不比房屋更多;房屋伫立草地,位置与树木一样没有经过人的选择,都是它们自己生长出来的。这个在房屋与树木空出的巨大地坪里走动的人,头上是冬季的太阳,所有高出地面的物体都投下了浓重的阴影,他自己拖着沉沉的暗影,拖过了微微欹斜的土地。
昨天,我在广州炎热的酷暑里,用眼睛消化着高楼大厦。现在,我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走在非洲的土地上。眼前的情景平常、异样,却无法想象,闪动着寻常又非凡的色彩。经常的妄想让我找不到真切的感受。时空交错的力量作用于心,心即扭曲,生出幻觉,虚幻中的脸,颜色是黑夜,却闪动亮光,虚幻中的动作,可比舞蹈,更触动人的心灵。我没见过这样的行走,这走动把人与大地的关系走出来了,把人在大地上走动的本来样子走出来了,就像风一样自然地刮过,吹过山冈、河流;云一样飘动了,在天空自由地游动,没有施加任何意志的阴影。空气都是透明的。他无所用心,他安宁、自足,让人觉得世界都是他的,世界原初就是这样的,属于每一个人,人是这个世界和自己的主宰。
此一刻,只是在这个午后,只是在大地上挺立的物体和涂抹在大地上的阴影中。
汽车快速行驶,沿着大地上的一条黑色枝杆,刚才的一幕就是窗外一闪而过的瞬间。
矮树林间出现了越来越密集的房屋,那里是李文斯顿镇中心,是另一种生活的形态——非洲城镇生活。
红色的坡屋顶巨大如盖,与浓重的阴影一起覆盖了分隔世界的墙,白色的粉墙或者红砖的清水墙,在一片荒野里竖起来,窗户是光和空气的通道,像时间一样侵入,里面的黑却顽固藏匿,像一个个羞怯者,像这片大陆的历史,无法照见。
墙在靠拢、集中,横排成两列,一条街出现了。街上的墙高过了屋顶,长方形或者三角形的白色块面,英文的字体显赫、耀目——可口可乐、柯达、柯尼卡……它们仿佛来自空气,从全球化的空气里跳出来,跳到了墙上,地球上任何一个有墙的地方,都有可能是它的符号——无处不在的商业品牌,在每一个角落与人遭遇。
可口可乐、柯达、柯尼卡鲜艳的彩绘引导下的视线,看到了它们下面低矮的走廊,与岭南骑楼一样,沿街人行道进入廊内,走廊给行人遮阳和避雨。廊内橱窗偶尔一个塑胶模特,穿着色彩艳丽的时装,却被铁条的护栏锁着。它不像是用来招徕顾客,而是躲藏,深处的暗影让商业的气息处于窒息之中。走廊之简陋,砖砌的方柱,刷上白灰,上面盖着灰色的纤维板,如同临时建筑。
三个女人在走廊穿行,一个带头,两个紧跟,速度比横过马路的人还快,她们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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