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佳节元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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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佳节元宵(四) (第1/3页)

    次日侵晨,云蒸霞蔚,惠风和畅,早归的燕子飞越围墙,翩翩落在才冒绿的柳树枝头,唧啾相鸣。

    守礼吃完早饭,便被张仁逮住不放,先帮忙在院里搭绳索,然后晒被褥、洗衣服,按部就班的把屋子打扫了,最后又劈了两捆柴火,看看就到正午吃饭的点了。

    张仁懒省事,下了三碗葱油面,一人一碗。守礼尝了两口,觉着清汤寡水的忒没滋味,便有些难以下咽,索性送回了厨房,然后回屋搬了板凳,安闲地在西隅晒太阳。

    睡了一觉,守礼困倦尽去,便想出门去找赵咏春,打听他昨夜的战果,偏张仁死盯着他,非揪着他把厨房收拾了,才准他出门。守礼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照干。

    小巷狭窄,家家关着门,异常静谧。守礼关了家门,漫步到赵家门口,打眼就见赵大娘和李大娘太阳地里拆洗冬衣。俩人瞧见守礼,赶忙寒暄,然后,又问起守礼娘最近病情如何。守礼生性坦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招来赵大娘和李大娘一通感慨。

    再打听咏春在不在家,赵大娘讲他后半夜才回家,挨了赵父一顿打,今早灰溜溜随赵父下乡走亲戚去了。守礼见不到同伴,不免有点失落,悻悻然又回了家。

    张仁正在井边汲水,瞥见守礼垂头丧气打身前走过,鼻子里马上就不出好气了,骂道:“小兔崽子,塞饱了肚子,就想着出去玩,也不知道帮家里分担些?看什么看,还不快去伺候你娘喝药!”

    守礼都准备挨打了,一听守礼娘有药喝,立马高兴得抬起头来,朝张仁脸上打量。

    张仁咧了咧嘴,道:“你娘虽日日和我争嘴,但到底是我婆娘,我还能真撂下她不管?这不嘛,昨儿撞见一游方医生,求了一剂草头方,权且吃了看看药效。别杵着了呀,那药就在炉子上煮着,你去盯着火候,别煮沸了,把药气都散没了!”

    守礼忙不迭点头,呲溜一下,火速跑进厨房。

    炉上果然煮着汤药,守礼听着药罐里咕嘟咕嘟的沸腾声,心下窃喜,忙慌把炉火熄了两分。

    仔细守了一个钟头,守礼觉着火候差不多了,便揭了抹布在手,翼翼小心掀开盖子钮,把身体凑近些,瞧一瞧汤药的颜色:嗯,黑漆漆的,还浮着几圈水泡。闻一闻药气,苦味直往鼻子里钻,守礼想,应是药性入汤了,便拿勺子舀了一碗盛出来。

    小心翼翼端着药从厨房走出,只见天色冥冥,暮云叆叇,守礼随意瞥了一眼,刚打算拐去正堂,却见张仁开了院门,门外站着个戴软脚幞头、穿绿袍的男子。

    守礼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凝眸一瞧,那人却不陌生,正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贾善。

    张仁感念贾善帮忙,面上表现得很热络,一边拱手问好、一边要把人请进家里,“善兄弟,你怎么突然来了?真是意外之喜啊,快来,进屋里坐,我为你沏茶!”

    “这就意外了,等下,还有更值得庆祝的事告诉您呢!”贾善满脸透着股喜兴劲。

    张仁眉头一动,心下已猜到了几分,便高兴得两手直搓衣角,凑近一步,眼巴巴问:“可是那件事办妥了?”见贾善点头称是,张仁喜得猛一转身,满眼期许地看了看守礼,然后重又转过身去,试探着道:“可有说正月哪一日入府呢?”

    贾善原本面色很平静,一听此问,连忙望向张仁精光闪烁的双目,语气笃定道:“明日!”

    “明日?”张仁大感讶异,踌躇了一会子,才为难道:“这时间也太仓促了些,我还没来得及和孩他娘商议呢,全是我一人擅自做主,只怕孩他娘将来怨我!”

    “嗨,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咱男人不就是一家之主吗?难不成仁兄弟外头响当当、家里却说话不算话?”贾善见张仁犹豫不决,他心里也不安帖,索性扯个谎,激将张仁:“不是我唬你,凡事怕三疲,这机会难得得很,多少人家想把孩子送进去,苦于没门路呢,要不是你我这关系,我才不把这好事拱手送你!你且好好掂量掂量吧,我为了你这事,活动了好几日,连内子都看不下去了,说我家做懒、外做勤,一门心思为旁人!”

    “确实辛苦你了,我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只是,这些天,我一直琢磨不透,你怎么不把令郎送进阎府呢?”张仁到底把守礼娘的话听进去了,不然,绝不会有此问。

    贾善闻言,倒是一惊,不过,马上又表现得云淡风轻,道:“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那孩子身子骨差,三天两头就头晕乏力,我和拙荆担心人相看不上,便没敢去露这个脸!”

    张仁默默听到最后,忙感激地点了点头,又说出许多交心话,然后才痛下决心,道:“行,那就这麽讲定了,明儿天不亮,你在门口候着,我等孩他娘睡得正香,偷偷把孩子送出来!”

    “嗯,一言为定,你可不许诓我啊!”贾善说完这句,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守礼站在厨房门口,紧紧盯着贾善的背影,只觉心内茫然,转而去打量张仁神色,却见他开始面带愁容,仅一瞬之后,似乎想开了,不禁眉角上扬,唇带笑意。

    守礼读懂了他的心思,眉睫一合,眼泪无声滑落。

    进了卧室,守礼隐藏情绪,伺候着守礼娘服下药,然后铺了床褥,看着守礼娘昏昏沉睡。

    张仁推开房门,端着白菜豆腐汤进屋。守礼看他大手大脚的,毫不顾忌守礼娘睡着了,不免心中怨恨,便凑到张仁跟前,提议到正堂吃饭。张仁面上没表态,但老实出了卧室,守礼回头望了守礼娘一眼,蹑手蹑脚出去,到正堂饭桌端了一碗汤。

    吸溜了一碗原汤,守礼正要夹白菜帮子吃,张仁突然起身,撂下碗,用吩咐的口气道:“兔崽子,做什么都慢吞吞的,连吃个饭也如老牛破车。唉,这以后要入了阎府,主子吩咐你干活,你这麽磨叽,人家能喜欢你?唉,赶紧着罢,等下把厨房收拾了!”

    守礼唯唯点头,眼眶里涌出泪水。张仁不多言,扭头进了卧室。守礼又扒拉了两口,便离开矮凳,收拾了碗筷。

    出了正堂,天色黯黑,了无星光。守礼闷闷进入厨房,就着灶下阴燃的柴火,点了灯,然后犹豫着把手放进冰凉的井水,洗碗洗筷子,最后一股脑捞出来,摆在灶头。

    一切妥帖,守礼擦了擦湿漉漉的双手,重回父母卧室,只见守礼娘衣裳未脱,玉体蜷缩着,眉眼间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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