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

    野草 (第2/3页)

,人在小叶树的底下走着,也显得颇阴深起来。她带点快乐的情绪走去。

    公园里的游人,都散尽了,只剩下少数的人影,在有着树丛的水边聚着。两个,或是三个,膝与膝触着坐在矮的铁椅上,轻声地说着话。野草沿着池边的路,走向草坪去。她一想起等着她的南侠,就会将南侠的影像模糊成另外一个影像去了。她又嘲笑着自己。穿过树穿过花坛,她走到最后的一个草坪。从左面沉默地横冲来一个黑影,她有点怪异,她认出了那将肩耸起,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那特有的忧郁和迟疑的神气。她便高兴地呼着:

    “呵!南侠!”

    南侠不答应,只将身走拢来。

    她一眼便望到那暗中发着光的忧郁的眼光正射到她脸上,她不禁有点怕起来;她看见他脏的夹大衣,敞开着,领带也没有结。那胸脯边的肉,在没有扣钮子的衬衣边露了出来;头发没有理,飞蓬起。她感到不安,同时,又涌起了一丝嫌厌的心,仿佛懊悔起来了。但是,她没有办法,只好笑着说:

    “这几天天气真好,你出去玩没有呢?”

    南侠不答她这些话,只挨着她走到有几张椅子的地方。他很疲倦地坐下了,又说:

    “唉,夜晚的公园真好,可是我好久没有来了,还是上次同你来过的。”

    南侠为什么要一定答她这些话呢,一个伉爽热情的少年,这无用的言谈,反使他有点焦灼,他仍不语地望着野草。

    野草懂得他不答她的理由,但她不愿让这沉默的局面延长太久,这不安已不使她感到兴趣,她不需要这曾为她所视为最使人颠倒,使人兴奋,使人愿沉醉于其中的一些境地了。她很想避开这些,所以她又说:

    “南侠,你这样不说话,是为什么呢?若是我有使你不高兴的地方,那我就回去。等你高兴了,我们再来玩。”

    她刚站起来,南侠便用眼光将她止住了。而且吁着说:

    “我不说话,是因为许多话将我压逼得太苦了,反说不出一句来,我求你再坐一会儿。让我想一想。”南侠说了,便又坐近了些,他的手也同时送了过来。

    一切都很明显,她知道她所演的剧了。她想她应该回去,她应拒绝这人,但是她又非常可怜他。她握着那骨格突出的手,她的心不觉也有点动了。

    她再去望他,路边的灯,将他的脸照得很清,完全灰色,眉尖微皱着,眼光无望的,嘴唇儿正鼓起;灯光将唇边的几根稍长了的须也照见了,她不禁想到一些另外的事上去了,手不觉便握紧了一点。

    南侠却将头扭了过去,默默地叹着气。

    远远的小路上,恍过一对人影,紧紧地抱着,挤得像成一个人了。

    往日的事,又使野草回忆起。她想到三年前的春日,她不是正被挟在那人怀里,一到夜晚,便来公园里玩,非挨到十二点,是不转家的。她想起她倒在那人怀里时,只希望能立刻死了的那心,是多么能领受快乐的年轻的心呵!而且,不是吗,她也曾捉弄过人,玩弄着别人激荡着的心以为满足,然而,现在呢,过去了,一切!她对于她眼前的这朋友,是不能有那残酷之感的。她只能同情他将感情使用得不得当,他找错对象了。她诚恳地对他说:

    “愿你能了解我点,你这样很使我难过呢。”

    “野草!”他说话了。这声音分外阴沉,将每个字都更重地落在人心上。“我真太烦闷了,这烦闷正是因为我了解你而引起的。我又不是年小的人,可以天真浪漫地来唱我的戏。但是,好苦呵,我找不出力来压制我的冲动呵!然而,我的希望并不奢,我只想你能说一句‘你爱我’也就够了。但,野草!我了解你的,你的心,比一切女人的心都硬,你不会有什么动摇,你只爱你自己,爱你的工作。本来,你是对的。你并没有诱惑过我,你对我的态度,你同我谈笑,没有一次是表示你是女性的;不过,野草,我想我如此说,你不会以为太唐突了吧。我却正因为你这些态度,尊严的,而崇敬,而爱你呵!好久来,我都知道,我是错了,可是我不能自拔!我有时简直想我能发一次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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