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夜

    某夜 (第2/3页)

覆在她的额上,她的眼上了。

    他,这个年轻人,强忍住欲狂的,将要破裂的绝叫,牙齿用力咬着嘴唇,在一种不能发泄的盛怒之下,禁不住打战,凝住那被恨火烧得发痛的眼光,四方望着,要吞噬一切的去找着什么,望了这个,又望那个。

    雪光,黯黯的,照在他邻近人的脸上,一个横眉怒目的兵士,又一个蠢的,大张着鼻孔和嘴唇的兵士,又一个……忽然,他找到一个熟识的,亲切的面孔了。那面孔给了他一个极平静温和的表情,一个说着千句万句话语的表情,一个只有同志给同志在殉难时所能给予的慰藉和鼓舞的表情。于是,所有的愤恨和怀念,都无形消去了大半。亲爱,和另一种东西,只有“生命”两个字可以形容的那东西,填满了他伤痛的胸怀。他只想拥过那面孔,紧紧抱吻。他回答那表情的,是一个勇气百倍的,坚决的颔首。

    “叱——嚓——叱叱,嚓嚓,”——这个在暗夜中庞乱的响着的杂沓的声音,像得胜的铜鼓,没有节奏地奏着,在他们的周围,拥着他们,二十五个人向前进。头上有风的叫啸,嘶嘶的,像红色的大纛,在上面招摇。

    “停住!就在这里!还往哪里跑!狗×的!”

    监斩官,死劲拍着盒子炮,威风十足地喊出他那坚实的声音。

    “到了!”好多人心上这末重重地响着。

    “把犯人排好!捆好!”这讨厌的,使人憎恨的号令又从监斩官的口中喷出。穿着棉大衣的兵士,蠢然用力地推着他们,用枪托打他们,还用绳子从他们的胸前缠绕到身后的木棍上去。皮靴和鞋子在雪地上更无秩序地乱响起来。

    他们一句话也不说,都捏紧了愤恨和沉默。已经找不到什么可以表达出他们这时对于敌人的仇恨。他们被铐着手脚,又被紧紧捆在一根前几天便打好了桩的木棍上,已经被逼迫到死的边边上来了。

    眼前平伸着黑暗,风和雨和雪团不住飘来,刺骨的寒冷毫不容情像鞭子似地抽打,打在这二十五个适才在大厅上被剥了长袍和大衣的身上。然而他们已经没有冷的感觉了。

    他们密密地站成了一排。

    “这里,过来一点!瞄准些!……”

    在夜的黑色里,模模糊糊可以看见前面正有一团人影,在抬着,在移着一架重东西。

    “好了,就放在这里,把犯人数一数!”

    “一,二,三,……”一个兵士走拢来数着。

    监斩官,一脸的横肉,也跟在兵士后面,在这排人的面前,用指头点着,数了起来。

    看见了那脸,——那凶横的脸,像代表了整个统治者对被压迫者的残酷——愤怒的火又烧到了心上,烧痛了眼睛和全身。恨不得打过一拳去,扑杀这只恶狗,但人被紧紧缚住,手是反剪着的。所以只恨恨地咬着牙,任身体在寒风里打抖,完全为怒气抖着。

    “同志!勇敢些呀!”右手边的一个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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