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亚洛夫

    诗人亚洛夫 (第2/3页)

,亚洛夫就在她肥腿上拧了几下,他们便对酌起来了。

    亚洛夫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怨恨里,他一想起他父亲被自己的奴隶们用镣铐来打,他就打战。再想起了祖国,这更是经年使他睡不着的,只有一到了这酒吧间,便把一切怨恨都放下了。

    “吻我一下吧,宝贝!我明天也得上满洲去了!”玛丽亚歪过头来,眼里放着光辉。

    “真的吗?”

    “哪个骗你!马得洛夫大佐说前线要看护,我想我去好了,我要早些回到莫斯科去。你不知道我妈是皇家大戏院的戏子呢。她是被他们杀了的。我那时太小了,跟着外祖母逃出来的。莫说我妈是戏子,她却像个公主似的,哪个皇亲贵戚不喜欢她?我明天一定要去的。我还有个从兄弟在哈尔滨,他来信也加入了军队呢……”

    “哦,真的吗?……”亚洛夫想到自己了,他应该怎么样呢?是到满洲去,还是留在上海?……

    这时那个流氓伊凡诺夫,把衬衫敞开,一路冲了进来,快乐得发狂似地说道:

    “哼!这些***,还没有长大,也做了布尔什维克呢!魔鬼叫他住在我姊姊的公寓里,我一看他们那样子,就知道了一半,我装不懂中国话去同他们接近,哈……”

    “伊凡诺夫!说下去呀……”

    “怎样了呢?……”

    “关在牢里去了呢!”

    “从头再讲呀!”

    伊凡诺夫一口把亚洛夫剩在杯子里的酒喝干了,便又说下去:

    “他们一点不提防我,在房子里常常骂国民党,骂国民党的还会有好家伙吗?于是有一天等他们不在房子里的时候,我就跑进去翻了一翻,翻着许多印刷品和书籍,大概总不是好东西。好,好得很,他们今天又是三四个人在房子里大说大闹,我就告诉我姊姊,到隔壁菜馆打了一个电话,哈……于是囚车就来了。我装着不懂站在门口看他们上车,哼,年纪那末轻,也就做布尔什维克,他们一走,我才笑出声啦,肚子也笑痛了。哈……”

    “哈哈哈……”

    “伊凡诺夫!你干得真好呀!喝一杯吧!……”

    “大家喝呀!”

    于是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举着杯:

    日月辉煌,

    照我旧邦。

    重整王朝,

    重建宫房。

    笑彼阿奴,

    重归我有。

    笑彼……

    “嘿,别唱了!我忘了大事情啦!听我讲吧!”伊凡诺夫又大声嚷,嚷了半天,才把这些人安静下来。于是他接着说下去;

    “波尔今天告诉我的,他说大家明天都到公共汽车公司那里去呀!那里又闹罢工呢!”

    “对了,我晓得的,今天上午没有开车子出来,下午才开得几部呢。他们要公司加工资,公司从前答应过的,有协约。”

    “那好啦!管他有约不有约,我们的运气又来啦!用得着多少?”

    “波尔说,公司预备同他们硬干,全部撤换。卖票两百多,查票几十个,三百来人呢。上年他们罢工,我们也挤去二十几个,这次一定更多了。公司同波尔说,这次要帮他们忙,明天一定要多去些人才对呢。”

    “一定邀人去,总得帮他们忙,我们的军队还要向英国要子弹的呢。他帮助我们,我们也得帮助他们……”

    “工人们全不是好种,世界上的工人都一样,这里闹罢工,那里闹罢工,一些捣乱的家伙!明天去,把这些捣乱家伙的饭瓢子拿来吧!”

    “嘿,六七十块钱一月呢!比中国工人加了两倍!波尔说,他们老是罢工,所以公司要开除他们,宁肯多加工价喊我们去……”

    “公共汽车公司万岁!”不知什么人喊了一声,于是在这些醉鬼中,又有好些人疯也似的接着喊了,闹成一团糟。

    三

    三四十个人在总公司的一个单子上签了字,便坐了公司的汽车驶到厂里去。那英国人穿得真干净,又高贵,又和气,看在眼里,满舒服的。他的衣服,烫得真平,白帆布鞋,一点灰也没有,亚洛夫用着不文雅的态度笑了起来。他过去也曾这末干净过,有过丰采,可是现在却太脏了,没有人把他当做一个绅士,他就懒散多了,不过在这英国人面前,却又记起了礼貌,在分别的时候,微微扬了一下手。

    在车子里,三四十人都高兴地笑着,不止是因为找着了职业而高兴,大半还是为了马上会有一批穷苦的人,因他们而不得不失业了的缘故。他们并不认识他们,私人间一点怨恨也未曾有过;可是他们总是这样仇恨着的。

    汽车一直开到厂里面,他们跟着波尔走了下来,站成一排。另外一个俄国人在一个英国人的指使之下,走了过来,挥着那双大手,从浓的红胡子里喷着唾沫,用力吼叫起来。他告诉他们在工作上应该晓得的一切。他说了三遍,他问:

    “懂得了吗?”像一个将军似的望着他的部属。

    “知道的!”诗人亚洛夫显得聪明抢着回答了。

    大部分还痴痴站着,心里不明白,口里不敢说。

    “好,记着!现在就分班出发吧!”

    车子一部一部陆续从厂里开了出来。厂门口站了好几十个巡警,马路上有零落的工人。车子飞快掠着冲去,喇叭骄傲地叫着。这些第一次卖票的俄国卖票员,心里浮着得意,眼里射着光辉,站在空车子里,像站在冲入敌人防线的铁甲车上一样。

    也还有好些乘客,都穿着干净的衣着。女人用鸟毛扇子盖在胸上,轻轻响着她的假珠假宝的项链。

    每个车上都跟有巡捕,每个站台上也有巡捕,罢工的工人开会去了。

    这些新卖票员蠢得要命,曾经做过大学生,而且在卓琴诺夫伯爵夫人的夜会上念过诗的亚洛夫,把一个开车的气得嘟着嘴。他总不记得关车门,或者按铃。一当车子震动得厉害时,虽说他叉好了腿站着,常常也要把不住,倒在一些乘客身上,太太们都皱起眉头,轻轻骂着“俄国猪”。

    车过了新世界,他忘记了换票子,过了外滩,他看看那几个美国人,日本人,那些老早就坐在那里的,可是他们把脸扬着,不理他。他有点怕,不敢要他们再买票。那些人懂得规矩,却欺侮他,一直乘车到底,一站路的票子却偏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