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兹伯里去德州

    索尔兹伯里去德州 (第2/3页)

悲壮的故事。这地方人虽然拼搏挣扎了几千年,吃饱肚子则是最近几年才实现的梦想。不过也就是得到了温饱,不要说和美国比,就是和广东、烟台等等地方比,生活水平也相差很远。你和农民交谈一下,会知道他们想些什么。一切你自己直接去看,去问,我不再多嘴。

    9点多钟我们到了马腰务村。

    这一天马腰务逢集。集上人山人海,尘土蔽天。赶集的人穿得大部分很整齐,面色健康喜悦。集上商品很多,许多大城市过时的服装、日用品,在这儿正时兴,所以陈列得琳琅满目。也有几个时髦青年穿牛仔裤,骑摩托车。蓝牛仔裤里还露出粉红色棉毛裤来,摩托车上驮着鲜鱼活鸡和香椿芽、嫩韭菜。女孩子还有挎着篮子穿高跟鞋的。因为街上人太多,我们只好把车停在村政府,步行去村里。我领他走到村北头,告诉他日本军队就曾在这里一次枪杀了三四十名抓来修据点的民夫。这个地方原有的居民全被赶走,安下了据点,住了一排日军和十多种不同的伪军和伪政权机关。我当时作为八路军的交通员给被俘的两个伤员传信,看到伪军用烧红的木柴烫普通老百姓,用子弹打断他们的肋条,就为了逼他们承认家中藏有枪支,叫他们家人卖房卖地来赎人。

    他们尽管凶残,但又胆小,天一黑便拉起吊桥,锁上围子门,龟缩在堡垒里不出来。所以夜里的村庄又是八路军的天下了。我们收集敌军情报,作抗日宣传,向据点里的敌人喊话,甚至把传单投进围子里去。

    许多赶集的围上来看我们。索尔兹伯里问:“这里是否很少见到外国人?”

    我说:“有史以来大概见过两次:一次是日本军队,一次就是你。不过日本人在这里决没见过这么多笑脸,更没人向他们招手。”

    他听了大笑,冲乡亲们招手,拍了许多照片。

    我说我们在这里和日本军队战斗时你正在列宁格勒和希特勒战斗,咱们早就是战友了。他说:“我只是用笔,这里的老百姓可是用枪啊!值得尊敬的人民!”

    我们回到村政府休息,请来几个村干部和农民说话。来的人多半很年轻,也有一两位老人。他们说话很朴实、坦率,给索尔兹伯里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索尔兹伯里问:“现在你们一年人均收入有多少?”

    年轻的干部说:“600多元。平均一户还喂着三口猪、两头大牲畜。”

    索又问:“十年以前呢?”

    那位老头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一天的工值是九分钱,嘿嘿。”

    索说:“那时候口粮能分多少?”

    几个人抢着说:“平均每人每年不足300市斤,”“最少的时候120斤,一个月吃10斤粮食。”

    索睁大眼问:“10斤?”

    翻译说:“就是5公斤。”

    索尔兹伯里把头狠摇了摇,满脸同情地望着我说:“5公斤那不会饿死人吧?”

    人们说:“三年困难时期饿死过,不止一口;草根、树叶全吃。”

    一个新村干说:“十年前粮食亩产才100斤左右,棉花才30斤!”

    索问:“现在呢?”

    村干说:“现在粮食单产1300斤,棉花500斤。”

    索说:“简直不可思议;不还是这些地吗?”

    农民们说:“地还是那些地,人也还是那些人,可政策不是那个政策了。吃大锅饭没人干活。现在家庭承包了,连黑带夜地干,也舍得上肥了!”

    索问他们教育情况。他们说村里有一所小学、一所中学,还建了个幼儿园,最值得骄傲的是他们有个卫生所、5名医务人员。适龄儿童百分之百入了学,巩固率百分之八十,因为再要高产,不懂科技不行了,所以叫孩子上学。

    在这里谈了一阵后,就到邓庄去。

    邓庄距马腰务八里地,是我的故乡。我就是在这儿参加八路军的。四十多年来我只回去过两次,加在一起总共不超过几十小时。如今我已不认识几个人,而村子的面貌也大变了。以前只一户地主家有瓦房,那也只是房顶挂瓦,墙仍是土坯的。如今满街是砖瓦新房,连我自己家在何处也找不出来了。我们就到我的族兄有平家去,他在公安局工作多年,早已退休,新盖了五大间瓦房,正好接待客人。事先县里打电话告诉过他,他就炒了点花生,弄了点栗、柿饼之类等我。村里人知道我来,一些近支的叔叔伯伯、婶子大娘全来等我。一看来的这个洋人,他们又发怵了,一时不知怎么好。我就出主意,本家的人和女眷全上东屋去,我和他们谈家常。把索尔兹伯里放在西屋,男人们去陪他闲扯。这个主意一说,立即得到了“中外人士”的一致赞同。但索尔兹伯里和村人谈了些什么我就无从知道了。谈了四五十分钟,索尔兹伯里找到东屋来了,我就把我的叔叔、婶婶、堂弟、侄女一大家人介绍给他。他为我们团聚祝贺,说我堂弟长得比我漂亮得多,便提出要上我家去看看。没想到这回却不那么顺利了。我家的房子是全村最破的,我那堂弟十分爱面子,说什么也不同意叫他看。我只好领他上巷子里看看,我说:“这里的房子样式全差不多,你把他们想象得破旧一点就是我的家了!”他跟我走了几条巷,对我们那里的猪圈尤其感兴趣。看到耕牛和毛驴全拴在街边也觉得有趣,只是没看到我家有些遗憾。其实我也很遗憾,只因为时间有限,我又不耐烦去说服家人,我没坚持去,很有点对不住他。

    中午按计划要到城里去吃饭,我们就只好告别。这时来送行的人已站满了村头,索尔兹伯里向大家招手,笑着上了车。在车上我问他:“你和他们谈得好吗?印象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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