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鲁番怀古

    吐鲁番怀古 (第3/3页)

,但天下仍未安定,隋朝的王世充和河北的刘黑挞尚在与瓦岗英雄们进行较量。伯雅无法和唐王朝建立更密切的关系,只好待机。到了贞观初年,可以和唐朝中央政府建立更密切的联系了,他却死了,换了伯雅的儿子、张雄的表兄弟文泰来当国王。

    伯雅被推翻的六年,谁在高昌当权呢?史书不载。从阿斯塔那出土的文书上看,这六年用的是“义和”年号,(伯雅第一次执政用延和,延和十二年发生政变。他回来后改元重光,表示重新光复,大地重光之义)看来并非铁勒人自己出面,而是用了高昌人作傀儡,我很怀疑就是这个文泰。一则没有见到他跟他爹同时出走的记载,二则他上台以后就一反他父亲的拥护中央的政策,大搞起称霸一方的分裂政策来,凡是途经高昌上中央进贡的西域使节,他一律扣留,抢劫财物,认为“阻漠凭沙”有恃无恐。玄奘去印度取经,也几乎被他留住,真唐僧并无孙猴保驾,只得绝食抗议,这才允许他走了下去。张雄多次劝文泰改弦更张,皆被拒绝。这个忧国忧民的汉子终于忧愤成疾,郁郁死去。死时的官衔是左卫大将军,都管曹郎中。感谢吐鲁番的干热气候,把他的遗体保存得极好。我在乌鲁木齐展览馆见到这位将军的遗体时,依然身高体大,威武雄壮,只是脸上满是愁苦相,证明忧郁致死的说法可信。

    李世民对麹文泰开始是极力团结、争取的,贞观元年赐文泰妻花钿一副,贞观四年召见文泰时,又赐文泰妻姓李,并且封为常乐公主,而文泰一面向唐王朝贡玄狐,献□林狗,一面却背后搞分裂活动。而且在贞观六年和十二年两次袭掠焉耆。唐朝皇帝是有心机的,开始时不动声色,等中原稳固,生产恢复之后,立即下诏叫侯君集帅兵去灭高昌。历来的阴谋家两面派很少不是胆小鬼的。文泰自我扩张,作了几年小霸,仿佛不可一世,一听侯君集带兵来打,竟吓得呜乎哀哉了。只得由他的儿子先行继位,马上就请罪投降。

    唐朝灭高昌国后将此地改为西州,州治也挪到交河去,所以岑参的诗上写交河。但唐王朝对高昌国的君民,待遇却是宽大的,对张雄一家的忠于祖国,也颇重视。灭国之后,把他们弄到洛阳住了几年,随后就封文泰的儿子麹智湛做了“左骁卫大将军兼安西都护府州刺史”。张雄两个儿子,张定和当了“前庭折冲都尉”张怀寂当了“西州行参军”,张怀寂后来又累任了“张掖县令”、“叠州长史”。长寿元年,张怀寂随武威军总管王孝杰平定叛乱立功,受到褒奖,又升任了中散大夫行茂州都督司马。

    唐朝直接管理西州地方后,这里的经济、文化迅速发展昌盛起来。这在张雄墓的两次随葬品中有着极鲜明的反映。张雄死时,随葬十九个木俑,都是用半圆木条刻的,制造简陋,人物的穿着还是黑帷帽,黑衣白裤,女性也没什么修饰,不过多一条长裙。五十五年后张雄的夫人下葬时,木俑的形象却是精雕细作、绢衣彩绘了。而且数量品种都多得多,骑马俑十个,文官俑五个,武士俑五个,另外还有一个剧团的各色戏弄俑,两组驼马人物俑,人物表情生动,衣饰色彩之华丽,充分表现了在中央政权直接管理下,走向繁荣富足、文明昌盛的新高昌的面貌。五十五年前的随葬品,在这相比之下,那封建小国的生活状态就显得十分寒伧落后了。

    我站在高昌古城的宫墙下,把这城市、木俑和张雄将军的遗体在想象中组合起来,仿佛置于那个远离了我们的时代,亲眼目睹了历史发展的一课。人类总是要进步的,而进步则必须由人自己付与血和汗。团结和统一,也是要用斗争所换取。我们一代人只是整个历史链条的一个环结,我们会把属于我们的这一环铸得更坚固完美,光彩永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