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咆哮总统

    第八章 咆哮总统 (第2/3页)

让你们各省督帅们给姓黎的施加些压力和影响,逼他在对德国的宣战书上盖印。你倒好,公然对抗段先生,口声声反对,和黎黄陂唱一个调!”边义夫直到这时对参战内情仍是稀里糊涂,可头脑里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那就是:自己是段先生的人,段先生说什么都得支持,就算段先生说天下煤球自如雪,自己也得跟着去说;黎黄陂说什么都须反对,既便黎黄陂说月亮是圆的,自己都不能认账。于是,便对徐次长表示说,“徐次长,兄弟以前确是糊涂,不知道是段先生要打欧战,现在既知道了,一切就按段先生的主张去做,不行就把总统捉起来,用枪逼着他去盖印!”边义夫以为自己这话说得猖狂,决无实施的可能。却不料,徐次长竞认可了这话,“对,你们这些督帅就去好好逼他,这个总统一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喜欢人家用枪逼他!宣统三年,他就是人家用枪逼着才做了湖北军政府都督的嘛!”

    车到国务院所在的中南海西花厅,便又见到了恩公段先生。段先生看起来老了许多,一脸憔悴,正和几个前来拜见的各省督军说着什么。在边义夫后来的印象中,那天在座的好像有安徽督军倪嗣冲,直隶督军曹锟,山西督军阎锡山。段先生见边义夫进了门,简单地和边义夫打了个招呼,让边义夫坐下,自己又对着满座高朋继续说了下去,“…我和内阁认为,米国放弃中立,德国便无战胜之可能,如果我国今日不对德宣战,则战后便元资格参加世界和会,那么,被德国强占之青岛无异于俎上肉,是拿不回来的。所以,我国必得参战。我国参战,分了三个步骤,抗议,绝交,宣战。抗议之后须绝交,绝交之后须参战,一经发动,不可废止。如今,前两步走完,宣战则成了问题。总统受人挑唆,横加反对,国会那边也喋喋不休,把一个很简单的事情搞得十分复杂。所以,我就请了各位来京会商此事。有人说,外交上的事你们军人不懂,担心此风一开,日后国事不可收拾。我的看法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诸位督帅都是国家干城,在系乎国家兴亡之大事上,如何可以一言不发呢?诸位一定要说话。”

    在座的督军们马上叫了起来,个个表示参战的意思。叫得最凶的是来自段先生老家的安徽督军倪嗣冲,倪嗣冲冲到段先生面前说,“段总理,这没什么说的,参战!马上参战!越早越好!国家军事大事,我们带兵的将军不说话,谁来说话?!谁他娘的反对参战就是卖国贼,老子崩了他!”边义夫也跟着叫嚷,激动之下,脸涨得猪肝一般,眼中且有泪水溢出,当场创作了一番动人的谎言,“段总理,举国百姓强烈要求参战啊!我省民众近来一直在向督军府请愿,要和德国、奥国这些坏列强殊死决战!不少民众情绪激烈,写了血书。中央再不决定宣战,就是不尊重民意啊,只怕要闹出乱子哩!”段先生十分满意,尤其对边义夫的话颇为重视,肃然看着边义夫说,“边督帅,关于你们省民意的情况,你要在军事会议上说,在内阁会议上说。更要到国会去说!”边义夫益发激动,恨不得马上为段先生死上一回,“总理,卑职还要去找姓黎的,问问这位混账总统:他知不知道各省民意?是不是想当卖国贼!”

    边义夫以地方军阀插手中央政治的序幕,也就此拉开了。民国六年四月的那个春风拂面的夜晚,边义夫走出中南海时,没来由地想到了自己当年在桃花山发表的窃国宣言,觉得黎元洪总统像个即将被绑架的肉票。又想到,段先生有大恩于他,自己今天总算找到了报答的机会。想着想着,就咧嘴笑了,回到住处,仍是笑个不停。秦时颂问,“边先生笑个啥?”边义夫兴奋地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明日老子要去东厂胡同找黎总统,叫这狗总统快快下令去向德国宣战!”秦时颂吓了一大跳,呆果地看着边义夫,像听了什么胡话,“边先生,你说什么?你去让黎总统下令?你?”边义夫很正经的柯子,“就是我。我得去和姓黎的谈谈,告诉这狗总统,不宣战戈不可以的!就是用枪逼着,也得让他盖印!”这回,连郑启人畦怕了,郑启人此时正喝咖啡,忙放下手上的咖啡杯,急急走矧来道,“边督帅,您这次既让兄弟跟您到北京,兄弟就斗胆劝伤一句:这里可是中华民国首都,不是咱西江省城,不能由着督帅您的意思乱来呀!”边义夫见这土进士和洋进士都这般说,心里也有点吃不准了:人家老黎毕竟是一国总统,自己虽说有些枪杆子,却也不好当真用枪杆子抵着老黎的脑袋让他在宣战国书上盖印的,自己在段先生和徐次长面前像似把话说得太满了。

    只好和秦时颂、郑启人两位谋士好好商量应付的良策,既不能得罪段先生、徐次长,也不能把老黎逼得太狠,日后没个退路。国产进士秦时颂因系国产的缘故,最讲究君臣父子,道那总统为君,以下为臣,不但边义夫是臣,连权可倾国的段先生也是臣。过去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虽说是民国了,也不能这么犯上作乱。边义夫气白了脸,大骂秦时颂迂腐,不识天下大势,道这天下已是段氏天下。秦时颂便搬出历史上奸相乱政的经典故事说与边义夫听,指出:凡乱政之奸相,可得逞一时,总归无甚好下场。说罢,红着眼圈感叹不已。道是再没想到这中华民国会闹到这种不堪入目的地步,又把中国不可无皇帝的老话重提了一回。边义夫越听越烦,一声断喝,“老秦,你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师爷了,把你当本省帝制罪犯抓起来,和你老账新账一起算!我知道,你这人很反动,是一贯反动的!”喝罢,再不理睬反动的帝制罪犯秦时颂,把威严的后背抛给秦时颂,面向洋进士郑启人虚心讨教,“郑教授,你游学过列强十四国,见多识广,识得天下大势,你且说说高见!”见多识广的郑启人先生眼见着土进士秦时颂转眼间便由督府师爷沦落为帝制罪犯,而且变得“一贯反动”,自是不愿随之“反动”,支支吾吾不谈高见,只赔着一脸生动地笑容说,“边督帅,兄弟咋着也不能比您老高明,您老觉得如何好便如何办嘛!”边义夫正因为不知咋办,才要和这两个谋士商量,见郑启人这般滑头,更不高兴了,脸拉得老长,“郑教授,你知道的,我这人很民主,要你说,你就得大胆地说!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可你和我耍滑头是不可以的!”郑启人教授这才硬着头皮说了,道是尽管如今已是中华民国,民众当家做主,可以地方督军身份要挟总统仍是极不妥当的,在当今世界各国民主政治中均无此等事情发生。因此,很难找到经典事例作为参考对照。“—当然,”郑启人教授怕边义夫不高兴,又微笑着补充说,“中国有中国的国情,中国也有中国的特色,或许您边督帅和进京的各省督帅们把总统府围上一围,也能成功地开创****政治之一代先风。兄弟认为,你们这些督帅们也有自己一份神圣的民主权利,完全可以,也完全应该向总统表示意愿,这似也符合通行世界的民主原则。”

    边义夫便受了启发,暗想:对嘛,自己不但是督帅,也是中华民国一个武装国民嘛,也完全应该行使自己国民的民主权利嘛,就是去找老黎扯扯宣战的事情也没啥大不了的!再说了,老黎同志当年是被革命党从床底下拖出来的总统,比他这三炮将军出身的督军高强不到哪里去,虽说老黎同志算武昌首义的参加者,可老黎同志首义时一炮没开,他边义夫虽说是“后义”,却在新洪认真开了三炮,他完全没必要太高看这个总统,太高看了这个总统,民主精神也就丧失了。

    于是,边义夫从陆军部徐次长那里要了一辆车,带着强烈的民主精神,于左聋子一行的保卫下,驱车前往黎元洪官邸所在的东厂胡同。车到胡同口,总统卫队的一位官佐带着十几个士兵把边义夫拦住了,说要见总统须得事先约定,问边义夫约了没有?边义夫不敢说是来行使民主权利,和总统讨论欧战参战问题,只说是来参加全国军事会议,拜见总统。总统卫队的官佐便去禀报,让边义夫等着。等了大约有半个多钟点,官佐回来了,说是总统国事繁忙,今天抽不出时间了,请边义夫明日下午到中南海怀仁堂见。边义夫心里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没和总统约好,只得掉转车头打道回府。次日下午,及早赶到中南海怀仁堂,总统侍卫仍让边义夫,等,一等竟是三个多钟头,害得边义夫犯了烟瘾,涕泪交流,百爪搔心,躲到汽车里去抽大烟。大烟抽完,再精神抖擞去见总统时,总统却已离开了怀仁堂,说是回了东厂胡同。边义夫气得恨不能一枪毙了回话的怀仁堂守门侍卫。一不做二不休,边义夫驱车追到东厂胡同。照例被拦,照例问约好没有?边义夫怒不可遏叫了起来,“约过了,你们去问总统本人好了!”值班官佐问过总统,最终放行,边义夫这才在黎元洪官邸见了这位可恶而又欠杀的现任中华民国总统。

    中华民国的总统先生心情显然也不好,一副快快不乐的样子,见边义夫进根本没起身,只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子,算是给予了边义夫傲慢的欢迎。边义夫穿着一身中将军装,虽说来闹民主,虽说心里有气,仍是笔直立正,向总统敬了礼。总统对枪杆子奉献的敬意毫不理会,要边义夫坐。待得边义夫坐下后,便将疑虑且鄙夷的目光投向边义夫,问,“你就是那个一直要见我的督军?”边义夫道,“是的,总统,卑职前来参加全国军事会议,既然到了北京,总要拜见总统。”总统冷冷道,“拜我干什么?你们去拜段芝泉嘛!是他找你们来的嘛!”边义夫知道,黎元洪说的段芝泉便是内阁总理兼陆军总长段先生,段先生字芝泉。边义夫也不客气,“是的,总统,国家面临参战大计,举国民众强烈要求我国参加欧战,我们带兵军人不能不表示意见,因为战端既开,仗便要由我们去打的。”黎元洪带着明显的讥讽问,“谁告诉你我国要参加欧战呀?啊?国会尚未议及,本大总统尚未决断,你们这些地方督军全跑到北京来了,想干什么?是不是要逼宫呀?成何体统呀?!”越说越气,黎元洪的声音严厉起来,“你们知道不知道段芝泉想千什么?他瞒着本大总统,通过交通银行曹汝霖向本借了五百万日元买军火!他在1本寺内内阁的支持下,以组建中国参战军的名义扩大实力,准备向南方护国军开战,武力统一全国!本大总统竭力维持时局,维持和平,身心交瘁,他段芝泉却没有一天忘掉武力统一!”

    边义夫这才知道,参战竞还有这种玄机,可觉得武力统一中国也没错,段先生武力统一了中国,于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之便道,“南方各省的护国军不听中央号令,就该把他们统掉,统一总是好事!南北对立的僵局总要解决的!”黎元洪绷着脸,“可本大总统要的是和平解决和平统一,不是武力解决武力统一!我劝你们都不要上段芝泉的当!况且,外交上的事情你们这些地方军人也不懂!”边义夫不愿被总统牵着鼻子走,抛开国内统一和外交上的问题都不谈,又谈起了全国民众强烈要求参战的问题,虽是信口开河地胡说,却说得极是动情,像真的一般。黎元洪根本不相信,神情也很不耐烦了,“…民众,民众,请你们好好听听南方各省民众怎么说!本大总统听到的民众呼声均是反对参战!孙文先生,南方各省的督军们,南方护国军,还有广州、武汉各地商会、民众团体纷纷致电国会和内阁,众一词,全都反对参战!”边义夫辩道,“总统说的是南方,兄弟说的是西江!兄弟是西江省督军,兄弟所在的西江省民众全是支持参战的!全是!连写血书的都有!”

    黎元洪怔了一下,注意地看着边义夫,一脸的不屑,“西江省?你就是西江省督军边义夫?那个大土匪出身的鸦片贩子?”边义夫觉得受了很大的污辱,禁不住大吼起来,“总统,我;是督军,不是鸦片贩子,也不是土匪出身,我一天土匪也没做过,更甭说什么大土匪!”黎元洪打量边义夫的眼光透着明白无误的厌恶,像打量一堆垃圾,打量过后,一句话也没再多说,站了起来,冷冷说了句,“送客!”边义夫被这透骨透心的蔑视气疯了,更嚣张地咆哮大叫道,“黎黄陂,你不要给我端这总统的臭架子!谁不知道你是从床底下拖出来的总统?宣统三年我边义夫带着两千民军炮轰新洪时,你在哪里?啊?你他妈的在床底下筛糠呢!”黎元洪气得浑身直抖,指着边义夫咻咻大骂,“土匪,土匪,无法无天的大土匪……”总统侍卫们听得客厅里情况不对,全都跑了进来,硬把咆哮总统的大土匪边义夫架走了。黎元洪余愤未消,冲着已被拖到客厅门口的边义夫又嚷,“你们,你全是土匪!绑票绑到国家头上来了!”边义夫也不示弱,于卫兵的绑架中,强行扭过倔强不屈的头颅,“黎黄陂,你是卖国贼!我倒要看看你这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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