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桂香和她的两个男人(1)

    二 桂香和她的两个男人(1) (第3/3页)

话说到了杨干十五岁那年,快过年了,因为日子过得紧巴,父母亲没给孩子多添置啥,就是给大儿子跟小儿子各添了一件布褂。同样是儿子,杨干却没有。他可是也有好几年没穿过新衣服了!

    见父母老是这么另眼相待,杨干实在忍无可忍,就跟父母吵闹起来,说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最后还以死相威胁。不料父亲竟对他冲口而出说什么:

    “你要想死就死去,大门开着!吓唬谁呢?有你无多,没你不少,送终养老我靠别人,没指望你这块云彩下雨!”

    父亲这话说得真真是太伤人心,杨干不能再忍受下去,他决心要离开这个家,去闯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天地!他心里暗暗发誓:

    “没把我当盘菜?那好,我就去混个样子给你们看看;混好则罢,要是混不好,哪怕将这把骨头扔在外头喂野狗,我也一辈子不再回来!”

    就这样,十五岁的杨干,凭着一股气,怀揣着一卷干巴煎饼,赤手空拳,身无分文的就步行上路,奔着大体是往东北去的方向走去了。

    他这一去就是杳无音讯好多年。

    多年后的一个冬天,一个手提皮包、一身大衣皮靴的杨干,从天而降一般,气宇轩昂地回来了,样子阔绰得很。

    唉,有谁能知道啊,这些年在外头,他是如何混过来的;为了生存,他是活人能干的苦力活几乎都干过,能动用的心眼他都动过。那个中的艰难与辛酸、、、、、、不提也罢,一提都是泪!

    但是,那一切毕竟都已过去,最重要的是现在,他应了一句电影中的台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而且是衣锦还乡!

    可以想见,当杨干在村里一出现,人们自然是无不感到惊异。一见他土地老放屁的那股神气劲,人们的第一感觉都是:这小子发了。

    就连他的父亲,面对着突然出现在跟前的这个穿戴不凡、一张嘴就是外路口音的儿子,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半天,一时也真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心目中那个可有可无的儿子。乃至确信之后,心中禁不住升腾起一种羞愧难当的情绪。

    但是,杨干似乎早已忘却了那些不愉快的过往旧事,除了亲热地一口一声爹爹叫着,还潇洒地从皮夹里抽出一叠钱来递给父亲,说是让父亲留着买酒喝的;

    他知道父亲的酒量尽管是不喝正好,一喝就高,可偏偏就跟小脚老太太迷上扭秧歌一样——明知不行,可还就是喜欢乱比划!

    父亲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接他的钱,手都有点哆嗦了。杨干见状,满不在乎地开了腔:

    “嗨!这三头五百能算钱?鸡毛蒜皮的,小意思!给你的你就拿了花去。花完了再给!”

    这让杨干的父亲很激动,也很感慨、、、、、、

    嘻嘻,也许就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吧。杨干的父亲收了儿子给的钱之后,一向见火就着的炮仗性子显然绵软了许多;当听到人们问杨干何时回来的,杨干撇着外路腔回答说“昨晚回来的”,他心里不光觉得别扭,甚至是生了火气;

    一是这里的人们说话,从来都不习惯用“昨晚”这么一个洋气的词;二是“昨晚”二字从杨干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说“坐碗”——而他的小名恰恰就叫碗!

    对此,他嘴上一时不好发作,心里却由不得骂道:

    “娘的,从哪里学来的混账王八蛋话!你这回是坐着老子回来的,下回你想坐着盆回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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