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之两宫情 第21章 为死慷慨

    玄武门之两宫情 第21章 为死慷慨 (第3/3页)

 长孙无忌见胡演进来,便请胡演上坐,胡演见韦氏一族的韦师实及韦庆俭、韦庆嗣已经被杖刑数十板,打翻在地,只剩了一口气。长孙无忌命狱吏捧来供词,说道:“命他三人画押吧!”这些东宫太子建成旧人原本就该早死早超生,如果世民一旦悔改,又白白便宜了眼前这些大爷,整个武德十年奉承了这些太子府大爷们还不够,偏偏李世民还要心肠太软了。

    但韦师实、韦庆俭、韦庆嗣尚自用手镣砸地,口吐鲜血,不断地说道:“冤枉!我等委是冤枉!屈打成招,天理难容,天理难容!”

    长孙无忌不想与他们多言,对胡演说道:“胡大人,所来何事呢?”

    胡演起身回禀道:“魏征求见!”

    长孙无忌说道:“他在何处?”

    胡演躬身说道:“卑职请魏征在前殿饮茶。”

    长孙无忌对胡演点头说道:“也好,这里取了他们的供词,我自去见太子殿下了!”

    胡演这里捧来三人的供词,长孙无忌收入怀中。走到前殿,见大理寺诸多僚属围绕于魏征,而魏征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了,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分明是被胡演摆了一道。

    长孙无忌在诸人身后说道:“诸位,大理寺今天无事忙了?”

    诸人这里纷纷让开一条路来,长孙无忌望了眼魏征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魏夫子这位贵客,难怪大理寺今天那么忙了。您不在太子府,来大理寺做甚?今天你也来大理寺,明天我也来大理寺。好么,满朝文武打官司都别去立政殿,难道都来大理寺了?”

    魏征冷笑道:“我们也别在大理寺打官司,要打官司去太子殿下面前论说个清楚!”诸人无不大惊失色。虽然现在的满朝文武都是李世民最亲近的僚属,但是若论亲疏,非长孙无忌在李世民心中位置之一二了。他人如何能比。

    长孙无忌这里举手说道:“那就请了!”

    长孙无忌心中着实气坏了。世民是什么一副好心肠非要留下眼前的魏征魏夫子,什么叫罪不至死啊,简直是罪不容恕!处处与李世民、长孙无忌为难,处处为他人出头。

    长孙无忌心中愤懑,以前武德九年就处处在太子府之下。现在李世民得政,没想到还要处处看魏征的鼻子眉毛,到底什么意思了!

    俩人不多时各自阴暗着面容回到太子府,李世民见长孙无忌与魏征形色匆忙,又各自满肚子的话,知道俩人又是拗劲,便对旁人说道:“宇文士及、房杜和唐俭四位留下,其余人等暂避。”太子府僚属纷纷退下。

    世民请四人落座,世民还是一番客气地说道:“难道都为韦氏一族和郭行方而来?”

    长孙无忌这里告座道:“殿下,此事分明已经有眉目了,不用再论了吧!”

    世民望向魏征,然后说道:“须问一问魏夫子,魏夫子有话直说罢!”

    魏征起身,在地下走了几步,然后说道:“太子!微臣虽不知大义,但想手书一文,面禀太子!”

    世民点头道:“也好,速速写来。”魏征在书案上拾起纸笔,这里写下一赋楚辞中的《渔夫》:

    “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

    魏征写毕,呈于世民。而世民见是楚辞之渔夫,不由面色惨白。手中握拳,十指指心紧紧攒住纸张。而长孙无忌见世民面色有异,世民将文章推给长孙无忌来看,原来魏征写这渔夫一文,自是自比屈原了。这里不由大怒道:“魏夫子自比屈原,那将我等比做何人?”

    房杜二人吓了一跳,大唐帝国好好的,又不曾会覆灭,哪有人会自比屈原呢?到底是什么天大的冤屈呢?

    世民暗暗地想捧心吐血,说道:“无非把你我比做那昏庸的楚怀王和无耻的靳尚了!”

    长孙无忌这里气愤无比,对魏征说道:“魏夫子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

    魏征说道:“天也昭昭,天也皓皓!韦氏一族和郭行方等人难道不是大唐的臣子,没有热血的肝肠?到这个时候,却还要分个东西两宫?”

    长孙无忌冷笑着说道:“如果今日判他们俩族而死,夫子想必又要学屈原投江了?也罢,你要投江却大可不必了!长安城的刑狱有的是水牢,魏夫子自去投水自尽!”

    此时,殿外的兵卒前来押解魏征,魏征被诸人解去水牢。而世民强押住怒气,以齿咬唇说道:“先押他个几天,看他是死是活!是服软还是当真骨头硬!”

    房玄龄起身说道:“殿下,千万不要追究魏征。况且水刑随时随地要人性命。且去命人好好劝解魏征吧。魏征无罪,怎能轻易动刑呢?那让他人如何看待我等呢?”

    当夜,世民独自一人坐在案前,默默抚平了魏征亲笔所写的渔夫一文,走在地下悠悠叹气。长孙无忌一时托了一壶八宝擂茶和一叠羊羔上脑肉,请世民用宵夜。

    世民独自抚背叹气道:“错在我李世民一人啊!”

    长孙无忌抿唇不语,半晌说道:“大王何出此言呢?”

    世民默不则声地说道:“还是让我独自一人再想想!”

    长孙无忌说道:“你都独自一人有一个时辰了,想说什么敞亮地说啊!要放他们尽管放啊!”

    此时,宫人前来面禀,世民和长孙无忌来到户外,只见庭院里挤满了东西两宫的诸位,真是把庭院挤得水泄不通,大概有上百人之多,满朝文武上千人,几乎都到了场,黑压压跪倒了一片。

    世民气冲而出,说道:“你们!”你们都来逼宫不成?

    世民咬住唇齿,冷静地在阶上踱步,指着众人说道:“魏征曾经说过,见太子不跪。你们今天谁也像他一样,尽管朝我来!我奉陪到底。”

    突然之间,院中站起一人,正是谏议大夫王珪。王珪起身说道:“太子殿下,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再次有立言。殿下能容我等一言,难道不能容魏征一言?”

    世民走下玉阶,直接面对刚正的谏议大夫王珪,见王珪毫无惧色,站立许久之后,世民说道:“天明之后,我给大家答复,大家暂时回去。”

    世民回到大殿,坐在案前,为长孙无忌注了一碗擂茶,然后说道:“何止想放他们,应该还要补偿他们。毕竟韦云起一事震惊了朝野。谁都知道我那窦大爷的个性。谁也都知道韦云起身世惊人,他总算是个大隋朝的能人。此事,岂能将韦氏一族族灭而后快?恐怕东宫旧僚属又会不平,而且是我等西宫人等的后患!”

    长孙无忌抿唇说道:“大王真是大好人!”

    世民说道:“既然魏征执意要我们豁免韦氏一族,那就卖了魏征的面子,毕竟各地还有很多东宫的门下需要王魏二人去处置!与其费尽你我千万唇舌,不如请他二人出面,你我终究无忧了!”

    长孙无忌低眉说道:“也好吧,但是大王想怎么做呢?”

    世民说道道:“布置布置,请他们饮宴!”

    房玄龄头前带路,魏夫人裴氏来到关押魏征的水牢之中。房玄龄不知长孙无忌与世民商量了如何,这里只是十分担心地说道:“魏夫人,这水刑之险,是人皆知,赶紧劝劝魏兄,不要做难太子殿下!你进去,我在外面听候您的消息!”

    裴氏伤神地淌水进来,水非常深,而且一步步行来,水泥浑浊,这哪里是关人的地方啊。裴氏刚没走几步,忽然脚下一滑,水又深了几尺,已经淹到了腰际。

    裴氏险些滑到了水里,这时大声喊道:“夫子!你在哪里?”

    魏征这里的水竟然深到胸口,不由焦急地喊道:“不许过来,水太深了!”

    魏征夫人裴氏见水太深了,自己实在不敢过去,却不由失声痛哭起来:“夫子,你还好吗?你千万、千万别睡着。如果睡着了,就会呛死在水里了!”

    魏征只有默默承受,谁都知道水刑的痛苦,不止全身溃烂,还随时随地体力不支而呛水身亡。水刑时时刻刻磨砺着人的意志力,就算坚强,到最后也以非人的代价而死亡。魏征是知道其中利害的。但是现在没别的说的了,本来魏征生来就时时刻刻面对着死亡的威胁。

    魏征远远地对裴氏说道:“他们是让你来劝说我的,你为什么不说一个字的软话?”

    裴氏不由眼泪挂了下来,说道:“夫子的个性从来不会服软,那我说个一万句有什么用?”她试着再往前走了几步,但是没想到一个人竟然漂在了水里。魏征见状,忽然心中一软,说道:“赶紧退回去罢,不要管我了!”裴氏再向魏征划水过来,好不容易欺近到了跟前,撑住魏征的肩膀,从胸口掏出两个熟鸡蛋来,剥去了壳,一口一口喂着魏征,说道:“房大人答应我天天能来看您,他说他会尽力劝说太子与左庶子,希望早点放夫子出狱!”

    魏征惨笑道:“你别傻了,如果韦氏一族和郭行方死了,那我魏征的去留也只在眼前。即使他们一再挽留,我也断不会留在东宫太子府!”

    裴氏点头说道:“你先吃完,我听你的!”

    魏征深情地对裴氏说道:“照顾好朵朵和叔玉,恐怕我这次真的是性命交关了!”

    裴氏叹了口气说道:“还能说什么好!上上辈子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