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疾苦

    第一百七十章 疾苦 (第3/3页)

跳上小舟,包元乾见这小舟只能容纳四五人,算不得大。小舟看起来颇为陈旧,船篷缝缝补补,几处破洞,小船娘站在船头撑着船,招呼着两位贵客。

    二人跳上小舟,那小舟霎时一晃,吃水便深了许多。

    包元乾上了小舟才看到船篷内有一躺着的小孩,他比这船娘还要小几岁,不过十一二岁年纪。脸色却不好,看起来有些孱弱,盖着破毯子时不时咳嗽着。

    他身边有架红泥小火炉,上面正煎着药材,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面而来熏得二人有些皱眉。

    小船娘心思灵巧,见贵客有些不适便懦懦道:“这是我阿弟,他染了风寒正吃着药,若是二位贵客嫌他碍眼,我让他在岸上候着。”

    她生怕客人转身离去,赶忙解释着。

    “上岸?你们家在何处?”包元乾听她这口吻,像是无家可归般。

    小船娘轻叹一声,“这船是我们的营生亦是我们的家...”

    包元乾了然坐下,便道:“开船吧。”

    小船娘见贵客不介意,便笑逐颜开用竹篙推离码头顺江而去。

    江风骤起,吹拂的小舟摆荡起来。

    那船娘在船头撑着船,不时地回头开心道:“客官有所不知,正是拉了你这一趟我阿弟才有药吃了,否则这一副药煎罢真不知如何是好。”

    包元乾方才没有追问她,便是知道她们姐弟二人凄苦,不愿去戳人伤口。

    如今那小船娘自己说出来,他也就没有了顾忌地。

    搭话道:“听闻大明开设有养济院,你们如此困苦为何不去养济院求活?”

    船娘神色暗淡道:“贵客不知,养济院虽好却也需要在籍在户之人。我与阿弟皆是远自十万大山流落而来的孩子,是没有资格去养济院的。”

    包元乾看她落寞背影,心道若是都在籍在户应天了,又怎会需要去养济院呢?反而是这些见不得光的黑户,正需要接济的贫苦船娘想去也不得门道。怕是八成养济院的名额,都被有门道的人吃了空额才是。

    “听闻官府资助了不少船夫新舟楫,你这舟楫如何这般破旧?”应浩疑惑道。

    “收养我们的船夫阿爹上月去世了,所剩的钱财我买了口还算规整的棺木将阿爹下葬了。”船娘划水道:“阿爹也是逃难而来,数年前在江边拖回了这艘搁浅的小舟。他在世时我们三人便以船为家。如今阿爹去世了,我们姐弟二人无籍无户自然没资格去领新船,只能这般且用着了。”

    “原来如此。”二人不由得对着小船娘印象好了几分,生活如此艰难亦不忘让养父体面的下葬。

    包元乾看着一旁躺在船篷里的小男孩,这男孩风寒颇重不停咳嗽着,他探在其脉搏之上。

    他习练易骨伐髓日久,对于体虚体强者的筋脉强弱,一探便知。不过半晌,包元乾摇摇头收回手。

    心道这是常年以船为家,江风入体久病沉疴,若无长时间的药草调养,很难康复。

    自己本是边军出身,这五年过得便够清苦了。没想到与这以船为家的姐弟俩一比,那自己不知是何等幸运。

    往日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到如今才真是淋漓尽致。 _o_m 天子驻跸,帝国首都尚且如此,不知天下还有多少未及抚恤之孤苦。想那薛无垢出行的马车,再看这船娘,那不是差得一星半点。

    “此去镇江府船费几何?”

    小船娘在寒风中攒了攒汗水,“回客官话,二百文宝钞。”

    包元乾怀中取出一张一贯的宝钞,那小船娘入手便觉得不对,拿在眼前一看竟然是张一千文面额的宝钞。

    她第一次见到这般大面额的宝钞,旋即将宝钞递到包元乾身前,支支吾吾道:“客...客官,船费是二百文,这...这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收着,你弟弟病入骨髓,再吃些野草胡乱煎的药命不久矣。”

    小船娘天真的头拨浪鼓似的晃起来道:“阿爹在世时常教诲我们,一分力得一分钱,若是不劳而获是会被菩萨报应的。这到镇江府便是二百文,多一文也使不得。这二百文足够让阿弟吃上一段时间草药,到时我再撑船去营生,不成问题。”

    包元乾笑道:“这是我买断你五次的船费,我也不是只坐一次船。一会儿到了镇江你且在码头候着我们,我们申时前便要回转应天。”

    他换了个说法,那小船娘便好接受多了。她将宝钞叠整规矩,小心翼翼地收在船匣中,正欲撑船时似乎想起什么,便对着包元乾道:“客官...那个,若是从镇江府返回应天是逆流而上,船费是四百文...这五次...”

    包元乾二人被她这“严谨细致”的模样弄得有些忍俊不禁。应浩淡笑道:“你且撑船,多少贯这位大人都付得起。”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小船娘连连弯腰谦恭道,旋即便接着撑船。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吗?”那小船娘指着自己道。

    “不是你,还能是谁?”

    “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