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头一件事

    上任头一件事 (第2/3页)

伙。小伙也不看,扭身就往药房走,把烟故意拉在桌上了。徐大夫刚收起烟,一个年轻姑娘又坐到了诊断桌旁……

    姓姚的护士连挂号带打针,他给几个人打完针,看赵承志还在那儿坐着。就到徐国生耳边嘀咕了几句。徐大夫抬抬眼皮大声说:“赵承志,你是看病来了还是泡蘑菇来了!你怎么坐在那养神?不过来就诊?”

    赵承志不说什么,坐到桌前,卷起袖子说:“量量血压吧,头晕得厉害!”

    徐大夫打开血压计,把气袋捆到赵承志胳膊上。旁边站着的小姚和徐大夫同时把眼都盯到水银柱上。徐国生测了三次,然后解开说:“稍高一点,你这个年纪么,这也不算太高,拿点药吧!”

    赵承志脸一红,呐呐地说:“我现在高空作业……”

    “这些事你找保卫科谈去。”

    赵承志走了。小姚轻声问:“低压一百三呀!”

    “不要放松阶级斗争这根弦:”涂国生大义凛然地说,“科学没有阶级性,可要看被哪个阶级所掌握,对他们这些人首要问题是改造!”

    赵承志心想找保卫科谈,未必比找大夫更顺心。算了,吃点药坚持一下吧。坚持了几天,越发不行了,不仅头晕,而且头痛得像孙悟空戴上了紧箍咒。他又去卫生所。徐大夫不在。姚护士从药房的窗口探出个头来问:“老赵,你要看病吗?”

    赵承志凑到桌前,说了一下自己难以忍受的症状。

    “徐大夫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来,我开个转院单,你上职工医院吧。”小姚说完,向赵承志轻轻地挤了一下眼,把她打抱不平的心情泄露了出来。赵承志感激地点点头。

    赵承志来到医院。大夫拿血压计一量,吃惊地问:“你们的徐老大又走后门去了吧,就这样的血压也用往院里转?他判断不了?”

    赵承志张口结舌,不知又出了什么毛病。

    “血压这么高,你不能上班!你干什么工作?高空作业!低空也不行,连地下工程现在也不能干!回去对徐大夫说……”

    一听还要找徐大夫,赵承志头皮直发炸,赶紧问:“你给我开个假条不就完了吗?还非找徐大夫不可吗?”

    “最近规定,我们医院只有权开短期休假证,七天以上要你们单位行政领导、卫生所联合签字。唔,像你这样的人还要有保卫科点头!”

    “我有七天休假怕也够了!”

    “你的病不是一天发展成的,七天就恢复正常!那成了神仙一把抓了。我给你写个回诊单,你转回去叫他们开假,一会我给徐老大打个电话谈谈我们的意见。”

    已经到了中午,赵承志拿着医院开的回诊单先回家吃饭。

    赵承志的老伴在宾馆小卖部工作,这两天也有点小病,没上班。见老头忽然中午回来了,先是吓了一跳。等一问,仍是老病,这才放心。

    “那我早点弄饭给你吃,吃完就躺下,今天下午不要再出去了。”

    “不出去了?我的病假条还没开呢,病是医院看的,可假条还要回公司卫生所开,还要找那个徐老大!”

    “管他什么老大,难道还大过医院的证明去?”

    赵承志也心想,有医院的证明,免除了徐老大的责任,这回总不会像上次那样碰硬钉子了。上卫生所去时,就比上午多了点勇气。

    卫生所里很安静,只徐老大一个人把大腿搭在二腿上看一份卫生什么报。赵承志进去,他抬了一下眼皮,可随着又把眼神落回报上。

    赵承志也不说话,把医院的回诊单放在老大面前的桌上,就坐在一旁等候。

    老大看完一段报,从抽屉里拿出烟来,叼好、点着,这才拿起回诊单,却又不看,用一个手指点着桌子说:“血压是高一点,可血压高并不等于就是高血压症,这还要观察一个阶段,我先给你开三天假休息一下,三天后再来检查。”

    “好。”

    老大明知屋里无人,却仍然放低了声音说:

    “你这个情况,我对你卡紧点是保护你,你要三天两头歇班,什么时候才能改造好呢。”

    徐国生打开了休假证明,把剩下的烟头往烟灰缸里按着说:“现在办什么事都困难。就说抽烟吧,没个熟人,连好烟都买不来,听说宾馆小卖部有,咱又没熟人。”

    赵承志看了徐老大一眼,没吭声。

    徐老大一边说着,一边开好了假条。递给赵承志说:“三天以后,你再来诊查,如果临时发现有什么不好受,你可以在晚上到我家去,我住在有福巷12号。”说完,神秘莫测地冲赵承志笑了笑。几年来赵承志头一次见徐老大笑,他觉得后脊梁直发冷。

    老伴站在家门口的唐械树下向建筑公司方向了望,一见赵承志回来了,就急忙迎上去问:“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样子还顺利?”

    “观察!只给开了三天的假,说要观察!”

    “观察!就观察呗,要能三天好了,我们还求之不得呢。”

    果然,三天过去了,高血压虽然没见坏,可也没见好,可是因为夜晚没盖好,赵承志又得了感冒。他去卫生所复查时,就一路直打嚏喷。

    屋子里又坐了好多人。整整等了四十分钟,徐老大才叫赵承志的名。赵承志坐下后,徐老大并不问话,拿听诊器和血压计匆匆量了一下血压就说:“没事,明天上班吧!上班再观察观察。”

    “我还感冒了……”

    “拿两丸‘羚翘’!”

    “可我这血压……”

    “上次我不跟你说了么?你不懂意思呀:血压高不等于高血压症,要观察,懂我的意思没有?”徐老大用手在桌上把纸烟翻了个个儿,“灵活点,不能僵化!要不怎么说你们这批走资派思想僵化呢?”

    老伴本来已经上班了。因为对老头放心不下,中休息时赶回来看一下,一进门就感到气氛不对,一个茶杯摔碎了扔在地上,她临走做好的饭菜还都放在桌上。老头像个关在笼子里的熊瞎子,从东头走到西头,鼻子快碰墙了,来了个向后转,又从西头走到东头。

    老伴胆战心惊地问:“怎么样?”

    “混蛋!畜生!他公然向我勒索!旧社会我跟着我爸爸卖青菜,最恨的就是警察大兵勒索小民,我向往革命就从这里开始,没想到参加革命三十多年之后我还要叫人勒索……”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徐老大,上次我看病去他就念秧给我听,什么好烟买不着呀,听说宾馆小卖部有好烟,可又不认识人哪!我就假装听不懂,没理他,没想到今天就当真给我小鞋穿!话里话外还问我明白意思没有?卑鄙!可耻!老子大不了死在脚手架上,决不受这份侮辱!”

    “你受的侮辱还少吗?这是头一次吗?”

    “那总还是政治斗争,可这,这是他妈的什么下贱事呀!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还竟然厚着脸皮告诉我他家住在什么有福巷12号,你住地狱才好。”

    老伴连说带劝,总算叫赵承志刹住了火。勉强吃了口饭,早早躺下了。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感到头重脚轻,赵承志不管这些,赌气照常上班,路经卫生所连往那儿看都没看一眼。

    勉强支撑到下午,他鼻涕眼泪的叫同组的工人们看出来了。就去和组长商量,组长拦住他刚要推起的一车砖说:“砖够用的了,不用推了。你到下边看守砖堆吧,要是砖干了呢,你就拿水管浇点水,不干,你找个荫凉地坐着就行了。”赵承志答应着顺着马道走下架子,一边走一边擦泪,这次的眼泪不像是感冒引起的,因为苦里还有丝儿甜味。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赵承志已经烧得面红耳赤,双腿颤抖了。他摸到家,足走了一个小时,老伴还没回来。他打开锁进屋,一头就扑到床上,连鞋都没脱就昏昏地睡过去。等老伴把他推醒,已经亮了灯。

    “我开会,回来晚了。”老伴说“你烧得这么厉害也没去看看?”

    “左不过是吃羚翘,看个什么劲!”

    “那也去看看。万一烧出别的病来呢!”

    “我病死也没有谁来负责的!”

    老伴作了点挂面,强劝赵承志吃了,安排他睡下,说自己还要出去找同事研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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