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道长话天国 圣谕飞进家

    第八章 道长话天国 圣谕飞进家 (第2/3页)

正一个人坐在桌前写他的诏书,见了腌臜道人,正要着人赶出宫去(当时尚未攻取金陵,也没什么天王府,只是寻常百姓居住的几十间茅草士屋而已),腌臜道人已跃到他的身边,用手点了他的经脉,道:“你装神弄鬼贫道并不恼,也不管他,你毕竟是个穷急了的人。但你和夷人打得这般火热,贫道却不能不问!今日贫道先取了你的性命,再取达开、秀清等人的首级。”

    秀全一听这话,知道腌臜道人是个异人,口里忙道:“俺老洪也是被清妖逼成这样。原本也只是想弄几两糊口银子使使,哪知失手就打杀了官兵。已是上得下不得了。闹是死路一条,不闹也是死路一条,你让俺选哪个?”

    腌臜道人道:“你就不会堂堂正正地带着百姓和满人对仗?偏要学那夷人。你信教贫道不管,你如何自己做起了上帝?——你就算闹成了,百姓放着皇帝、菩萨不拜,就整天拜你这个上帝?亏你想得出!”

    洪秀全辩道:“如若不然,谁又肯听俺的?——上帝毕竟不同于鬼怪精灵,是个新鲜的东西。西方乐土又没有哪个真去过,随你怎么说,百姓都能信。”

    腌臜道人道:“要成就大事,须有能人相助。像你现在这些人,装神弄鬼的(指杨氏秀清),烧窑卖炭的(指萧氏朝贵),横行乡里的(指石氏达开),招摇撞骗的(指韦氏昌辉),哪个是正经货?分明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干成事?”

    秀全急道:“神仙听禀,俺做梦都想骗几个能人来用,可哪个肯来?天可怜见,俺也知墨水吃得少,秀才也不曾中一个——你是俺见到的第一个能人,俺就封你腌臜王如何?无论俺这天国打到何处,你都可在俺的大营里支金支银,反正也都是抢来的。既不花印子钱,也不用偿还。”

    腌臜道人道:“说起来,我汉人也着实受够了满人的气。你若想把天国闹大,须有一个人加入才能办到——只不知你肯不肯?”

    秀全道:“俺向神仙赌誓,你的话就是俺的话。你的话俺不照办,你可随时取俺的性命!你要荐的这个人是谁?可不能是秀才,落第的可以。”

    腌臜道人大怒道:“就你这等见识,如何成就大事?贫道要荐的这个人,非是别人,就是要来广西和你对仗的林则徐!”

    秀全道:“这是个能人,俺如何能不接纳?只怕他不肯来会俺!他是两榜进士,俺是落第的秀才,相差太过悬殊。”

    腌臜道人道:“这个包在贫道身上。林则徐到后,你须先封他个最大的王,能管着杨秀清他们的。你肯不肯答应?”

    秀全道:“这个自然,何须老神仙吩咐!”

    腌臜道人就出手点了秀全的穴位,一转身没了踪影。

    腌臜道人开始游出广西迎那林则徐,在广东潮州一带遇着。腌渍道人知道林则徐是个刚毅之臣,轻易说不动他,就躲进暗处观察。这林则徐不久就多了两名厨子,说是广西巡抚衙门特意派来的。这两名厨子到后,林则徐就开始没日没夜地腹泻,终于病倒,没走出潮州就眼睁睁地去了。

    腌臜道人觉着事情来的蹊跷,就于一天晚上,擒了一名厨子逼问。厨子为保全性命,不及深问便道出原委。厨子姓赵名三,在广西巡抚衙门充弁役,是个早已被洪秀全收买的人。林则徐离开福建来广西督办军务,厨子就向部院大人进言:林钦帅虽被革过职,但现在毕竟要来广西督办军务,广西巡抚衙门无论如何,也要作个姿态迎一迎林钦差。部院听这话讲得很是在理,就委了他和另外一个人上路去迎那林则徐。厨子临行的头一天晚上,洪秀全便派人摸进城里塞了一包药给他,让他见到林则徐后,每日在他的吃食里下一点,官府断难发现。腌臜道人没容那赵三把话讲完,便挥起一掌结果了那厮的性命。

    腌臜道人连夜去找那洪秀全。洪秀全一见腌臜道人来到,马上斥退众侍女,翻身跪倒在道人的脚前,口里连称“饶命”不止。

    腌臜道人见那洪秀全满脸悔意,便道:“罢罢罢,人死不能复生,林则徐就搁到一边,贫道再去为你请另外一个能人吧。你若再敢出尔反尔,贫道不仅要取尔性命,连你的狗儿子、狗妹子、狗兄弟的性命,也一发取去!”

    秀全脸色顿变,浑身淌汗,连称“不敢,不敢!”

    腌臜道人道:“大清的礼部右侍郎曾国藩,是个从古到今罕见的廉臣,比你们这些臭乌龟、王八蛋、鸟天兵天将,不知要强上千倍万倍!如今曾大人正在去江西的途中,贫道去会他。”

    洪秀全不及道人把话讲完便道:“俺封他为廉王如何?比那姓林的王还大!只是这曾侍郎又是个两榜,他如何能瞧得起俺这个落第的秀才?”

    腌臜道人道:“其他的你不用管,你连夜弄个凭证出来。”

    秀全就连夜着人刻金印,写神谕天诏,整整鼓捣了半夜,才弄妥帖。

    腌臜道人接了神谕天诏,怀揣了那金印,离开天王府,踏上了去江西的路。

    曾国藩听完了道长的一番叙述,许久才开口说道:“晚辈已过不惑,可谓死而无憾了。晚辈只为道长可惜!像道长这等清清白白之人,如何与这班无父无君之辈搅在了一起?晚辈为道长叹息!为道长羞愧!”话毕,闭上眼睛,心里想得却是:“鬼才信你这番混账话!”

    腌臜道人道:“曾大人,俺取你性命,只在呼吸之间——你一身正气,正可到天国里去施展,这等好买卖到哪里去寻?中国乃我汉人之中国,你不能再为满狗效力了!”

    曾国藩长叹一口气道:“道长听禀,道长是异人,不是匪类,非洪逆可比。道长试想,大清虽弱,可毕竟崇圣敬贤,扶持名教,敦叙人伦!有君有父有母,上下尊卑,秩序井然。道德不致论丧,人心思上。而洪秀全所拟的天国,拜的却是一个上帝,敬的却不是人间。又与夷邦外族勾结,购枪购炮,毁我中华物产。其罪大焉!夷人仗着船坚炮利,已窥我多时,无日不想吞我河山。设若洪逆之天国取代大清,上帝取代当朝天子,又会是怎样的情形?我九州百姓定不思进取,读书人亦只读圣经,整日沉浸于天堂之中、幻影之中,夷人的洋船开进时,如何对仗?亡国只在呼吸之间也!”

    腌臜道人被曾国藩的一番话,直说得满面羞红,呐呐了许久才道:“大清已到末日,天国又不能当立,普天之下万万百姓的苦难日子,何时才能了结?——敢则这也是天数吗?”

    腌臜道人未及话毕,已是泪流满面。他擦了把眼泪,倏地伸出手,在曾国藩的胸前一点——曾国藩全身突地一抖,仿佛打了个冷战。再睁开眼看时,屋里已无了腌臜道人的身影。

    曾国藩仿佛做了场恶梦,许久才醒过神来。他活动了一下身躯,步出书房,但见皓月当空,繁星闪烁;夜风渐起,万木摇曳。

    曾国藩在院子里转了转,仍没有看到人影。腌臜道人显然是走了。

    曾国藩回到书房,四处看了看,仍无半点异样。

    他坐到案前,拨亮了油灯,想把这一天发生的事写进《过隙影》里,备以后玩味,却在书案的最底层,猛然发现了一个布口袋!

    曾国藩一惊,小心地拿过来,见上面用金丝线绣着四个明晃晃的大字“天国印袋”。

    他忙站起身,推开房门望了望四周,旋又急忙扣上门,重回到案前,打开印袋,一枚小巧的金印和一纸天国谕诏展现在曾国藩的眼前。

    封廉王诏曰;“通军大小兵将,各宜认实真道而行。天父上主皇上帝才是真神,天父上主皇上帝以外,皆非神也。天父上主皇上帝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所不在,样样上,又无一人非其所生所养,才是上,才是帝。天父上主皇上帝而外,皆不得僭称上、僭称帝也。继自今,众兵将呼称朕为主则止,不宜称上,致冒犯天父也。天父是天圣父,天兄是救世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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