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曾国藩辞缺 郭嵩焘造访

    第九章 曾国藩辞缺 郭嵩焘造访 (第2/3页)

出此言——孝廉公难道不知曾涤生是做过兵部侍郎的人吗?”

    左宗棠振振有词道:“中丞大人有所不知,那曾涤生是个惯读史书的书呆子,做起八股文来海内皆称第一,虽做过兵部侍郎,却也只是写写章程,人云亦云而已。而我湖南团练,是要保护长沙做后备力量的。您向朝廷奏请一个只会说不会做的人来做此事,无异于打狗腾云、牵猪涉河!不是要误大事吗?”

    张中丞听了左宗棠的话,当下笑了一笑道:“照孝廉所言,那曾涤生真是百无一用了?”

    左宗棠脸色一红道:“好像也不能如此说,但用兵打仗却是真的不行!”

    张中丞出于无奈,只好道:“左孝廉哪,本部院今日透个秘密给你。你知道本部院亲去请你出来佐幕,是何人所荐吗?”

    左宗棠倏地瞪大双眼,问:“不是天下人的传闻才——”

    “天下人的传闻?”张中丞苦笑一声道:“天下人传闻什么?——天下人传闻,曾涤生胆大到敢审候爷!天下人传闻,曾涤生敢凭着一身正气,一次斩杀十几名满秀才!天下人传闻,曾涤生官至二品,还在靠借债度日!左孝廉,你还用本部院讲下去吗?——没有曾涤生举荐,本部院如何能知道,湖湘还有一个号称今亮的左宗棠?”

    左季高脖粗脸红道:“中丞大人,您老不是故意羞臊季高吧?”

    “非也!”张中丞摇摇头道:“如要羞臊孝廉公,本部院就不会去请你了——季高啊,本部院今日和你说句实在话,当今天下最知人者,曾涤生当属第一!不是今亮佐幕,长沙恐怕早易主人了,本部院恐怕也已经尸悬城门多时了!”

    说到此,郭嵩焘特意补充道:“涤生,我讲的这些,并不是要挑拨您老与季高的关系。其实,您们两个的关系,又岂是容别人能挑拨的?”

    曾国藩奇怪地问一句:“筠仙,你说了这大半天,涤生还是不明白,张中丞既然想让我帮同团练,如何不直接札委,却要奏请皇上?”

    郭嵩焘道:“您老倒是会问!他张采臣直接札委您老帮同办理团练,您老肯听他的?您老可是二品部堂,他不过是个地方官罢了!”

    曾国藩没言语。

    郭嵩焘望了望桌面道:“筠仙猜得不错的话,您老正在给皇上写辞缺折!对不对?”

    曾国藩吃惊地问:“涤生的辞缺折尚未着一字,你是如何知道的?”

    郭嵩焘笑道:“昨晚我与罗山、孟容谈话,得知您老已到校场看过罗山的团练。您老嘴上虽不说什么,但心里却是和那徐制军一个想法的,对团练是不抱任何信心的。尤其守制期间,您做为礼部侍郎凡事都可马虎,只这孝字上,断不敢马虎。筠仙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您是怕画虎不成反类犬,授人以笑柄,期满复出,不好做人。涤生,我猜得可对?”

    曾国藩嘴上不着一词,但心里却对这郭筠仙千服万服。

    郭筠仙知道曾国藩已经默认了他的高论,于是接着说道:“涤生啊,您老只看到大清腐败,长毛势大,可偏偏却没看到大清虽腐败,他毕竟是个国家。三纲五常,伦理道德,俱在;长毛势虽大,却从邪教入手,靠耍鬼把戏、愚弄人的方法起事。不要说闹腾不成气候,就算闹成了气候,灭掉了大清,把满人赶回了奉、蒙,您我乃至天下万千读书人又焉能服他?我们的祖上就拜孔圣,他现在让我们都来拜他这个上帝,这不是笑话吗?——夷人船坚炮利,早就想灭我九州,只因我大清百姓信念俱在,大清朝廷亦进取求强,他才不能得手。而长毛成事,洪逆立国,正给了夷人一个天大的机会。我们在这里拜上帝,夷人的大炮已然开火了!上帝能抵挡火炮吗?上帝能强国吗?——夷人灭掉长毛,必要立国,我等就不是这种局面,恐怕就是真正的无国无家了!岂不痛哉!那时就算您老有心力挽狂澜,办得到吗?”

    一席话未有讲完,曾国藩已是汗流满面,坐卧不安,恨不能立时就练成一支队伍,把那祸国殃民的长毛灭掉。

    曾国藩站起身懔然说道:“筠仙所论甚是。无论成败,涤生都要和那长毛搏上一搏。但有一事,涤生须提前申明。”

    郭嵩焘一愣,反问一句:“筠仙已讲的口干舌燥,您老还有顾虑不成?”

    曾国藩道:“涤生明日就向皇上拜发谢恩折!——但季高、罗山、孟容,还有你筠仙,可要全力助我一助。我私下也有过思考,团练并非朝廷经制之师,饷粮均需自筹,是其短也;但团练因非经制之师,自由活动空间颇大,无须按经制之师调来调去,这是其长。”

    郭嵩焘击掌道:“我其实已经料定,您老早有算计。涤生,筠仙今日敞开心扉同您说话。男儿生于世间,应趁时建功立业,不可惶顾左右、墨守成规!筠仙以项上人头向您老保证,季高现在巡抚衙门佐幕,您老的事,就是季高的事;季高的事就是张中丞的事,就是湖南的事!团练的事,是您老的事,也是我郭仙筠、罗山、孟容的事。您老只要拿出规矩,我们依样办理就是了。这其也是您曾涤生所占的人和。”

    曾国藩点一下头:“你接着说。”

    郭嵩焘喝了口茶道:“您老出山帮办团练,是皇上亲自下的旨,这就有了和张中丞讨价的余地。张中丞既然奏请您老出山,他就只能支持,不能拆台。这也是人和。您老知道,罗山、孟容均是想建功立业之人,我郭筠仙也不想做一个寻常的京官。有您老主持局面,我等拼力向前,何事不可成为?”

    曾国藩长叹一口气道:“筠详,你有所不知,长毛势大,一呼百应,亦不能等闲视之啊!”

    郭嵩焘道:“以筠仙视之,长毛虽势大,并不难平也。您老试想,长毛假托上帝,灭我人伦道德,毁我孔庙,无异剪除天下士子心中之灯塔,人人共愤,个个得尔诛之。您老此时出山,奉天子命讨贼,为圣贤而战。天下仕子、圣贤之徒闻之,无不相助也!”

    这时,国潢进来请郭嵩焘与大哥去饭厅用饭,并告诉曾国藩与郭嵩焘:罗泽南与刘蓉昨儿去了省城,明日才能回来。

    国潢初一进书房,见郭嵩焘侃侃而谈,大哥听得全神贯注,心中不由一动,暗道:“大哥莫不是改变主意了吧?”

    国潢走出书房后,曾国藩起身道:“筠仙,我们去用饭吧。”

    郭嵩焘起身问:“涤生,我讲了这么半天,您能不能也说说自己的想法啊?您到底什么时候动身去省城啊?您总得跟我交个底呀?张中丞和季高可都等着您哪!”

    曾国藩活动了一下手脚说:“筠仙哪,这件事啊,等明儿罗山和孟容从省城回来,我们得好好计议一下呀。这团练啊,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容易办啊!难啊!走,我们吃饭去。”

    饭后,郭嵩焘离开曾府坐轿回了湘阴。

    临别,曾国藩嘱其明儿约会罗泽南、刘蓉一同过来。郭嵩焘一一答应。

    曾国藩同着几个弟弟把郭嵩焘一直送到村口。

    郭嵩焘与左宗棠一样,是湖南湘阴人。郭嵩焘字伯琛,号筠仙,生于嘉庆二十三年(公元1818年),比曾国藩小七岁。早年度游学岳麓书院,与曾国藩、刘蓉有交往。道光进士,钦点翰林院庶吉士。还差一年散馆,突遭父丧,只得回籍丁忧。路过长沙的时候,被张亮基请进巡抚衙门,给曾国藩手书一封,催取速赴省城履任。书信请郭嵩焘转交的同时,又请其帮忙,游说曾国藩出山。

    郭嵩焘为了能把曾国藩顺利请出山,决定采用激将法,于是才有了左宗棠与张亮基的一番对话。这其实都是郭嵩焘编造出来的,不过是想让曾国藩尽快履任罢了。试想,左宗棠无论才高几斗,更无论多么的目空一切,他一介乡间举子,怎敢和四海闻名的曾国藩一比高下!传出去,他左宗棠还想在湖南官场混吗?

    送走郭嵩焘,曾国藩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苦苦思虑了一个下午。越想越感到帮办团练这件事,看似容易,其实千难万难。如何募勇?如何筹饷?如何操练?如此等等,全无头绪。

    但国潢、国华兄弟几人,送走郭嵩焘后,却非常高兴。因为他们已经明显地感觉出,大哥似乎听从了郭嵩焘的一番劝导,改变主意了。果真如此,要改变命运的,恐怕就不见得是大哥一人了。

    是夜,曾府曾国藩的书房,子时才息灯。

    第二天早饭不久,郭嵩焘、罗泽南、刘蓉三人分乘着轿子便赶到了曾家。周升将三人引进曾国藩的书房。

    曾国藩正在书房里和国潢、国华二人在谈着什么,一见三人走进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