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藩台突发难 中丞和稀泥

    第十二章 藩台突发难 中丞和稀泥 (第2/3页)

数了数,转手递给曾国潢。

    徐有壬拉着一张苦瓜脸对曾国藩说道:“为了给您老凑这十五万银子,司里把鲍军门都得罪了!这原本是给绿营置办军火的款子。现在军火倒是运来了,银子却没了!曾大人,司里现在整日除了犯愁还是犯愁。饭吃不下,觉睡不好,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徐有壬抬手抓起自己的那根猪尾巴一样细的辫子,在曾国藩面前抖了抖说:“您老请看,这辫子细的,跟条麻绳似的!”

    曾国藩起身一边施礼一边笑道:“为了湖南团练,藩台大人如此劳心伤神,让涤生为之动容。您老坐好,请受涤生一拜。”

    徐有壬一把拉起曾国藩道:“您曾大人的礼,司里可无福消受。曾大人,令尊大人的身子骨儿还好吧?忙完这几天,司里想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曾国藩拉着徐有壬的手道:“家里一切都好。徐藩台呀,长毛这一闹啊,不仅闹细了您老的辫子,连头发,也都闹白了。涤生没记错的话,您老比涤生年长十岁有一,今年差不多五十二了吧?”

    徐有壬叹口气说:“还有几天,就五十三了。”

    徐有壬忽然把声音压低:“曾大人,司里想偷着问您老一句:长毛如此强悍,用的是洋枪、洋炮,驾的是泰西火轮。旗、绿各营连吃败仗,团练能顶事吗?现在湖南藩库整日东挪西借、寅支卯粮,我们不能胡来呀!”

    徐有壬话毕坐下,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张亮基哈哈笑道:“钧卿啊,您一见曾大人就说个不了,到底为着何事啊?曾大人,您只同徐藩台一人拉扯,把我们都晾在一边,可不行啊。”

    曾国藩坐下道:“中丞大人,您来的正好——如今勇丁又招募了两个营,明日就将受训。我正要找您商量,还须您帮忙啊!”

    张亮基一愣道:“曾大人,昨儿有人说,省城大团又扩募了五百人。本部院不信啊。本部院记得很清楚,您要在省城设的这个大团,是三个营,一千五百人。只一天的光景,竟然多了五百人!这件事,您应该同本部院言语一声啊。徐藩台呀,本部院说的不错吧?”

    徐有壬唉声叹气道:“照理说,团练的事没有司里说话的份儿。可是——曾大人,司里呀,什么都不想说。不过呀,您得给司里个准信儿,刚才交给您的那十五万,两个月能不能返还给库里呀?您要真返还不了,这笔银子啊,司里还得取回去。”

    一听这话,曾国藩、罗泽南、王錱全部愣住。

    曾国藩用眼望着张亮基道:“张中丞,您老到底是怎么跟徐藩台说的?”

    张亮基苦笑一下说:“曾大人,您不要着急。徐藩台也有徐藩台的难处啊。您可能并不知道,今儿一早,因为这十五万银子,徐藩台都和鲍军门闹翻了!”

    张亮基又转头对徐有壬说道:“钧卿啊,您看这样好不好,这笔银子哪,多宽限曾大人几天。这样吧,给曾大人半年时间。绿营那笔军火款哪,您先从别的地方挪一挪。本部院做个中人。”

    徐有壬拉着脸子说道:“抚台大人哪,司里也是没办法呀。在座的谁不知道,鲍军门以前是有爵位的呀!就现在湖广这些领兵大帅当中,除了琦军门,哪个敢跟鲍军门比呀?曾大人,您不要误会。司里说这些,可不是针对您。鲍军门和司里闹起来,司里抗不住啊!”

    张亮基对曾国藩笑了笑说:“曾大人,银子的事就这样定了。您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还有哪些需要巡抚衙门办的,您只管说。不过本部院得把丑话说前头,以后团练扩勇啊,您最好跟本部院提前打声招呼。设若制军和上头问起来,本部院也能递上当票不是?”

    曾国藩回头对国潢道:“澄侯,你现在就去粮台,开一张字据交给藩台大人。”

    曾国潢起身同众人行了个礼,快步走出去。

    曾国藩没有接张亮基的话茬,而是话锋一转道:“中丞大人,大团建起来了,抚标得给我出几名教习啊!团练团练,得练哪!”

    “好!”张亮基当即应允:“您曾大人以后啊,最好多提这样的事。不用银子,还能卖个人情。这是好事啊!一会儿,您就着人去抚标,想要谁,本部院明儿就打发谁过来。需要几名?两名够不够?”

    曾国藩道:“最少得三名——午后他们会操吗?”

    张亮基道:“抚标是晨时会操,午后何时会过操?——这些,您是知道的呀!”

    曾国藩道:“还是以前的老章程啊?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呀?”

    张亮基一笑道:“非常时期?提标现在还是三天一会操呢!怎么,您想会操的时候挑教习?”

    曾国藩反问一句:“怎么,不行吗?我请的可是教习呀?”

    曾国潢这时走进来,把一张字据递给低头喝茶的徐有壬:“藩台大人,这是发审局开给藩库的字据,您老看看中不中用?”

    徐有壬向身边的一名白顶子委员示意了一下。那名委员忙站起身,双手把字据接在手里,看了看说:“就这样吧。”

    张亮基这时起身说:“行了,本部院就回去了。”

    张亮基话音未落,徐有壬等人纷纷起身。

    曾国藩同着罗泽南、王錱、曾国潢等人把张亮基送到轿旁。

    临上轿,徐有壬叹口气对曾国藩说道:“曾大人,您墨绖从戎,司里自然是佩服的。可有些事啊,也不是想的那样简单。司里今儿有些话呀,说的可能不中听。但司里并非针对您个人,是以事论事。您不要太往心里去。”

    曾国藩对徐有壬拱拱手道:“您老这话说的可有些远了。其实您老也知道,涤生要在省城办一大团,主要是因为守城兵力不足。至于能否收到实效,涤生心里也没底呀。涤生希望您老以后啊,经常来这里看看。有什么想法就说,不要藏藏掖掖。”

    徐有壬边上轿边道:“司里什么都不怕,就怕您老建的这个大团哪,画虎不成反类犬哪!”

    徐有壬话毕坐进轿子。

    张亮基见徐有壬上了轿子,这才边上轿边道:“曾大人,本部院听您老的话音,您不会明儿自己去抚标挑教习吧?”

    曾国藩道:“您忙自己的事吧。等我选好了人,再向您言语。”

    眼望着张亮基、徐有壬等人的轿子越走越远,罗泽南、王錱二人忙向曾国藩道了一声别,然后回了大营。曾国潢稍停了停,也回了自己的办事房。

    曾国藩的脑海此时却一片空白,一个人愣愣地在辕门外站了许久,才闷闷地走回签押房。

    徐有壬的一番不轻不重又合情理的话,无异于当头一捧,打的曾国藩方寸大乱。

    郭嵩焘与刘蓉已于早饭后乘着轿子劝捐去了,罗泽南和王鑫正忙着为新勇排队列、选哨长、什长的事。

    曾国藩一个人在签押房里,一边揣摩徐藩台的话和张亮基态度的明显变化,一边很仔细地思索着原因。

    很明显,徐有壬对在省城建团一事是不赞成的,而张亮基显然对这件事也开始动摇。而这些,又正是曾国藩最担心的。

    曾国藩思来想去断定,有可能是湖南提督鲍起豹,在二人面前说了什么。因为曾国藩丁忧前就知道,徐有壬与鲍起豹有姻亲。两个人又都是顺天宛平人,据说已是几代的交情;还有一种可能,是徐广缙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曾国藩愈发不知所措了。

    团练原本就不是经制之师,一时一刻都离不开地方官府的支持。

    现在一省粮台公然站出来刁难,这团练还能办下去吗?最让曾国藩左右为难的是,他已经向朝廷拜发了折子,把自己办团练的想法奏明了上头!

    曾国藩痛苦地闭上眼睛,口里下意识地自语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可如何是好啊!曾涤生可让郭筠仙给坑了!”

    周升这时带着名厨子走进签押房道:“大人,这是从伙房挑出来单为大人做饭食的。小的把他领过来,和大人见上一面。他叫狗剩子。大人看可中?”

    没等周升把话讲完,狗剩子已是趴到地上砰砰砰磕起了头,口称:“小的给大人请安了。”

    曾国藩猛然惊醒,许久才问周升:“如何还要给我单挑做饭的?是你的主意?”

    周升道:“今儿挑了三十名,都能做些粗食,有几人还能炖烩菜。”

    曾国藩道:“周升啊,你在伙房一定要精细。既要保证团勇们吃饱吃好,还要省花费。我们现在,又要过在京里时的穷日子了。你知会一下四少爷,别的地方可以将就,伙房不能马虎。你带狗剩子回大伙房吧,我每日和团勇吃一样的饭食,不开灶。团练不是国家建制,凡事能节俭则节俭。你下去吧。”

    周升急道:“大人,您这可让小的做难了。罗相公不仅让您老开单灶,营官们也都开了单灶啊。说这样一来,不仅吃饭方便,议起事来也方便。您说这——”

    曾国藩把茶杯一顿道:“统统胡闹!告诉他们,就说我讲的,湘南团练,没有单灶,只有大灶!吃不惯我大灶的,请他另谋高就!”

    这是曾国藩第一次对罗泽南表现出的不满。

    周升没再言语,带着狗剩子退了下去。

    不大一会儿,罗泽南带着李续宾、李续宜兄弟二人走进来。

    曾国藩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座。

    罗泽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自已坐下道:“涤生,您又咋了?还在生徐藩台的气?”

    曾国藩瞪了一眼,忽然问:“罗山,是你告诉周升,不仅我要开小灶,连营官们也要开小灶?”

    罗泽南一愣,忙道:“对呀,这难道错了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官勇们总得有个分别不是!都挤在一处吃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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