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雪与雨

    第四章雪与雨 (第2/3页)

不是吗?”邱先生第一次用这种口气与崔英业说话,他主要想用这样的语气惊醒眼前的两个年轻人,让他们知道怎么避免危险。

    崔英业沉默了,赵林突然抬起头看着崔英业,“咱们听邱先生的,今晚行动,不要等到明天!”

    崔英业无奈地点点头。邱先生长长舒了口气,他慢慢坐回座位上,他慢慢端起茶杯,茶水不凉不热,他慢慢品着。

    半夜时分雪下了下来,飘飘洒洒,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羊绒毯子。睡梦中英子听到院门打开了,张伯的声音从院里传过来,他的脚步很沉,身上好像背着什么,压得他走路喘粗气。王氏没有喊醒秋霞和英芬,她穿上大棉袄,举着灯,踮着小脚,迈出了卧室来到了院子,“他,他张伯,你,你背的谁呀?”

    “大太太,是,是邱先生,他晕过去了,他没事……”张伯背着邱先生急匆匆往后院去了,王氏紧张地看看院门口,院门口还站着一个身影,“是英业吗?”

    “是,娘……”崔英业轻声应答。

    “邱先生怎么了?”王氏走近她儿子崔英业。崔英业垂着头没有回答。

    “娘,俺想去看看……待会俺三婶就回来了……”崔英业喃喃着。

    “去吧,去看看你老丈人,如果可以,给请个医生!”王氏心里有点明白,她想起傍晚时分邱先生就走出了院门,她就感觉邱先生有心事,虽然他说出去走走,那么冷,他去哪儿?王氏当时没有多问。

    “他自己就是半个医生,他说不要惊动外人!所以,俺直接带着他回家了!”崔英业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院疾步而去。

    “奥,他说没事,但愿就没事!”王氏盯着崔英业模糊的背影消失在前院,在洁白的地面上留下一串串脚印。突然,王氏看到洁白的地面上有一串黑乎乎的东西,她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是血?!王氏急忙抓起墙根的扫帚往门口走去,门外有响声,王氏紧张地盯着那两扇门,突然杨玉从外面闪了进来。

    “他三婶,有血……”王氏嘴唇有点哆嗦。

    杨玉点点头,“知道,俺已经处理过了!”

    “他,邱先生没事吧?”王氏担心地问。

    杨玉摇摇头,“没大事,大嫂,千万不要惊动邱太太,她会害怕的。”

    “嗯”王氏点点头。

    太阳从东边升起来了,雪片在阳光下飞舞。麻雀不知什么时候落在院子里,它们啄食着雪下面的脚印。

    屋里,杨玉对崔英业说:“这个时候,赵林他们可能到了大泽山,你看看也该回沙河了!组织研究让你继续去沙河教学,不知你怎么想的?”

    “俺听组织安排!”崔英业说,“俺老丈人醒了,您告诉他,不要去冒险,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俺对不起俺丈母娘和秋霞……”

    “你还知道?!昨夜不是他引开鬼子,你们都要完蛋,行动之前为什么不等着俺回来?至少给敌人一个假象,幸亏邱先生拉着杨柳枝到处划拉……”

    “等您回来,雪更大了,那个时候行动,是不是更危险!”崔英业倔强地怒着嘴巴,“为什么?什么都要听您的,咱们的任务不一样!”

    “是不一样,运粮食是我们妇救会的任务,是你们反插了一杠子,为了避免牺牲,我们可以选择放弃这批粮食,你懂吗,活着比什么都好!”杨玉声音气愤。

    “都是你的理,你不就是参加过东北抗联吗?有什么骄傲的?”崔英业年轻气盛。

    “前天,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看天气行动,如果,如果……”杨玉撇开崔英业的话题,她的脸色更加凝重,她低头想了想,然后她再次抬起头严肃地看着崔英业,说:“如果你继续教学,千万记住,不能让学生白白送死,在危险时刻,可以放弃任何行动!他们是国家的未来,是新生的力量,感情用事不可取!崔耀聪可以利用,有危险他也可能保护你,至少他是你们崔家的人,但,不要告诉他你是什么人,毕竟他是做生意的,金钱才是他的利益。”

    “俺不去找他!”崔英业对他二叔崔耀聪还是有点偏见,尤其二叔的亲家,那是日本人的红人,商会会长。

    “你自己看着办?记住一点,一切行动听指挥,不仅要生,还必须要活!无论有多少挫折与气愤,都要学会忍让,在忍让下求生存。”

    就在杨玉与崔英业聊天的第二天,崔英业再次离开了崔家大院,他去了沙河镇中学继续他的教学生涯,这也是他地下抗战身份的掩盖。

    过了正月,街上平静了许多。英子没有等来踩高跷的,也没有等来唱戏的,日本鬼子的枪声在乡下响了一个冬天,大家不敢出门串门,更不敢在街上留步。

    崔家院门从外面被人敲响了,张伯手里抓着扫帚,他紧张地回头看看,英子一蹦一跳从后院蹿了出来,她歪着头看着张伯,“谁呀?谁来了?张伯伯,您没听见门响吗?”

    “二小姐,听见了,听见了,俺去看看!”张伯走近门口,他把他眼珠子穿过门的缝隙,只见张保长站在门口外面的台阶上揣着手、跺着脚丫,头上的毡帽还是那样新。

    “二小姐,快,快去告诉大太太,保长来了!”张伯回身看着英子的眼睛说。

    “保长?”英子想起了大年初一上午在打谷场那个替鬼子吆喝的保长,她怒起了嘴巴,那个人突然到崔家来做什么?一定没好事,她必须告诉母亲。英子一边想着一边向后院跑去。王氏正抱着英春与秋霞说话,她嘱咐秋霞,“你爹肩膀上的伤不能捂着,更不要冻着,虽然不碍事,但,天冷,也要注意,还有,不要让你娘害怕,你爹没大事,如果,有外人来了,尽量不要让你爹出去,外面有你张伯,厨房有咱们娘三足够!”

    “是,俺嘱咐俺爹了,他说,他不能闲着吃闲饭,让人伺候着他心里不舒服,他想找点事做。”秋霞无奈地摇摇头。

    “娘,保长来了!”英子气喘吁吁跑到了后院。

    “保长?他来做什么?告诉英芬,这几天不许她回她婆家,路上不安全!”王氏抬起头向秋霞递了一个眼神,她扭身跟着英子来到了前院。

    六十多岁的张保长个子不高不矮,獐头鼠目,一步一遥,一摇一晃,一晃一耸,看他甩着两条胳膊的力度就知道,他身体还挺结实,看着他摇头晃脑的做派,好像他过得很舒心,他的眼珠子在崔家大院上空溜溜转,一副怙才骄物,又目空一切。

    “张保长,今儿您怎么有空……”王氏抬起眼角微笑着看着张保长。

    “奥,是,是弟妹,这几天家里怎么样?”张保长无话找话,“有活儿您就开口,俺手下还有几个能使唤的,你们孤儿寡母不容易呀……”

    “老大在沙河镇上教学,这不,寒假还没过就返校了……家里还有张伯,如果有一天真的忙不过来,俺就让孩子们去喊您,崔家老太爷活着时,也没少给您添麻烦,听老太爷说,咱们两家还是亲戚,俺家老太太还是您的表姑,这么论,俺还要喊您一声大哥,不是吗?”

    张保长嘿嘿一笑,“就是,就是,都是一家人!今儿俺来有一件事想问问,是不是,是不是咱们到屋里说说!”

    “可以,大哥,您屋里请!”王氏偷偷撇了一下嘴角,她又回头喊英子,“英子,让你大姐烧点水,就说家里来客人了,不要总坐着绣花!”

    “大小姐也在家?怎么,没去婆家?”张保长贼眉鼠眼试探着问王氏。

    “您也知道,做童养媳的都是受气的,能让她在家多住些日子就多住一些日子!”

    “也是,也是,听说崔家老三也说媳妇了?!”张保长斜着身子坐在了堂房的椅子上。

    “是呀,老三在青岛教学,他们都很新式,再说家里他大哥没有满丧三年,崔家大院有规矩,三年之内停止一切喜事,所以,俺家他二叔崔耀聪家老大的婚事也没回家办?俺也没去!”王氏的脸色挂上了一层气愤。

    “前几天,有人看见老三的媳妇回来过,是真的吗?”

    “自然,她回来给祖宗磕头,顺便到乡下找找怀孩子的偏方,毕竟快三十岁了,她那个身子骨太单薄,怀孩子有点困难!”

    “老三崔耀宏没有回来?”张保长抬起他右手,伸出一根手指扣着他的大鼻孔。

    王氏斜了他一眼,故意说,“老三也回来过,在家住了一天又回青岛了,听说他寒假里给日本人做翻译,毕竟要靠他挣钱养家糊口,他一个男人不能为了婆婆妈妈的事情抛头露面,留在乡下也没用,更不能耽误工作呀!再说,女人怀孩子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嗯,也是,昨天俺去地头看了看,你们崔家的麦子长势喜人,雪也化了一多半……”

    “如果是那样,等麦收后俺崔家可以卖掉一些粮食,把欠的工钱发给乡邻……”王氏笑着点点头。

    “今年不能卖,不能卖!”张保长急忙站起身向王氏摆摆手。

    王氏皱皱眉头。

    张保长故意压低声音,“日本人需要粮食,他们不准大家卖粮食,也不准外村人来买咱们的粮食。”

    “不让卖,我们崔家拿什么付工钱?再说,也不是卖给别人,他二叔不是开粮店吗,就卖给他!”王氏笑呵呵地看着着急的张保长。

    “那也不行!”张保长咂咂嘴巴,“你不知道日本人多么厉害呀。今年您听俺的,俺出工帮崔家麦收。”

    “您是说,俺的粮食直接被你们收走?不成,想饿死我们孤儿寡母吗?!”王氏气愤地“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怒着脸,狠狠瞪着张保长,“您还算一家人嘛?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王氏怀里的英春被他母亲的一声吼吓得“哇哇”大哭,王氏急忙一边嘴里哄着孩子,她一边狠狠瞪着张保长,“您可要想好了,崔家还有这么多张嘴,不仅能吃,还能记仇,以后,以后谁用不着谁?崔家后辈越来越有出息,说不定以后世道变了还能再出个举人进士什么的……”

    张保长急忙摆手,“俺不是那个意思,一定给您留下够一家大小吃的,俺不会让他们都拉走的……”

    王氏故意叹了口气,她心里明白,自己的粮食不会轻易掉进鬼子的嘴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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