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危与险

    第十六章危与险 (第2/3页)

使劲点头。

    英子和灵子顺利进了厂子。

    英子知道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做事顺手,她悄悄蹲下身,她从袄袖里抽出那几张宣传单。

    “做什么呢?”监工晃着他手里的皮鞭走近英子,他一双灯泡眼狠狠瞪着英子。英子急忙说,“鞋口开了!”英子脚下是一双小布鞋,鞋面上还有几个补丁,她用手一边扑啦着鞋面上的泥土,她一边假装胆小的样子。监工撇撇嘴角扭身走开了,他又去吼前面磨磨蹭蹭的工人。

    灵子向英子有意无意地暼了一眼,她发现英子的袄袖里漏出几张彩色的纸张,这几张纸她似曾见过,那么熟悉,是她父亲回来那天带给她和她母亲的,灵子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她慢慢走到英子身边,低声问:“用俺帮你吗?”

    英子摇摇头。英子借着灵子的身影,她把几张宣传单扔在了墙角,然后她故意瘸着腿拉着灵子的胳膊挤进了队伍,她们跟着队伍迈进了车间。

    大家刚刚进入工作车间,车间里的机器上的皮带刚刚开始旋转,车间门口传来了“咵咵咵”“咵咵咵”,皮靴狠狠砸着坚硬的地面,发出可怕的铿锵声,听声音有好几个人。

    英子紧张又小心地继续手里的活计,她不敢抬头,她提醒她自己,沉静沉静,勇敢勇敢,遇事千万不能慌张,这是三婶扬玉曾嘱咐她的话。

    正在这个时候,几个左手挎着长刀的鬼子站在了车间门口,他们矮矮胖胖的身影把门洞子那点光遮住了。这个时候虽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厂院子里的天正一点点变白,那白色从低矮的门洞里钻进来,与车间里的灯光形成了鲜明的色彩差。

    几个鬼子呲牙咧嘴,一副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满脸的横肉在他们的肩膀上哆嗦,似乎是很生气。其中一个鬼子举起手里一张宣传单在车间门口转着圈,他嘴里一遍一遍喊着:“谁捡到了这个?”“谁带进来的?”“谁看见了什么?说出来!”

    英子心里暗暗想,她带进厂子的几张宣传单不仅被日本鬼子捡到了,也许还被其他工友捡到了,否则鬼子不可能这么快就追到了工作车间。

    车间里死一样的沉默。

    “听不到我们说什么吗?”一个长着老鼠嘴的日本鬼子很生气,他嘴里的中国话还不太顺溜,“停下机器!”

    英子她们眼前的传送带“垮”停了下来。监工急忙跑到鬼子面前,低头哈腰,“太君,您吩咐!”

    “让她们转过身来,看着我的手!”那个鬼子把他手里宣传单举得很高。

    监工急忙又回到工人身旁,他的大眼睛在每个工人脸上扫过,他手里的皮鞭在工人头顶挥舞,“你们,你们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军手里的那张纸!”

    英子慢慢抬起了头。

    车间的工人们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地看着鬼子手里的那张纸。

    突然两个鬼子窜到了工人身边,他们手里握着长刀,刀已出鞘,寒光锐利;他们狠毒的眼珠子在每个工人的脸上扫来扫去,他们似乎想用他们的凶恶恐吓出一些破绽。

    灵子有点紧张,不仅灵子紧张,有一半多的工人看到凶神恶煞的鬼子都紧张,英子知道,此时此刻她也装不出勇敢,她的手心在冒汗,她的脚趾使劲向前顶着鞋口,她知道,她必须小心那个监工找她的别扭。英子的鞋口和袜子被英子的脚趾顶碎了,那个鞋口破碎的地方露出她的几个脚趾头,英子心里轻松了许多。

    半个时辰过去了,几个鬼子没有问出什么,他们把监工带走了。灵子看着英子,英子故意挺挺胸膛,意思是,你别怕,一切都有俺。

    灵子知道那几张纸是八路军的宣传单,她不知道是谁让英子把那几张宣传单带进了卷烟厂?她知道她必须帮助英子,不仅仅因为英子是她的朋友,她母亲也曾给她说过,以前她的父亲就在德国啤酒厂上班,做酒曲,工作还算稳定,可是,自从日本军队来了后,灵子父亲被安排去烧锅炉,收入一天不如一天,那一些工友常常无缘无故被打死,尤其那一些中国老百姓,他们开始流离失所,尸横遍野,父亲还说,水清沟里埋着好多尸首,有的是从啤酒厂拉去的,有的是日本人拿来做实验死掉的,有的是无缘无故被日本军人活活打死的中国工人,更多的是反抗侵略的中国青年学生……日本军队作孽呀!这是灵子母亲常常念叨的一句话。灵子哥哥在学校就参加了反对侵略联盟会,被日本当局抓走了,至今杳无音信。灵子父亲也被抓了去,又逃了出来,还被打折一条腿,至今不知死活,母亲说只要没有父亲的消息一定就是好消息,也许父亲和哥哥一样投靠了中国八路军……

    监工气哼哼地回来了,他一踏进车间,他的大眼珠子狠狠盯在英子的脸上,他晃着肩膀走近英子,咬着牙吼着,“那个日本太君找你!”

    灵子吓得一哆嗦。

    英子也紧张的不行,她嘴里喃喃着,“俺,俺鞋口坏了……”

    “不要废话,快去!”监工嘴里骂骂咧咧,“不要让大家跟着你受罪!有话不要跟俺说,俺也听不明白,你去与日本人解释吧!”

    英子被监工带走了,大家面面相觑,灵子皱着眉头,她一时不知怎么办。

    “干活!”监工走到车间门口突然停下脚步,他向身后喊了一嗓子,“不要想故事,没那个闲工夫,想多了就是不想活了,你们有的人看到了什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忘记,更好的是不要说出来,最好咽进肚子里去,那几行字就是要人命的诅咒,日本人可不是好惹的……”

    车间里的机器又开始转动,传送带发出“咯吱咯吱”声,似乎它已经很老了,也许它已经生病了,听声音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下魂飞烟灭。

    英子被带到了鬼子的刑讯室。

    英子偷偷瞄了一眼不大不小的刑讯室,刑讯室的墙上挂着各种刑具,还有几根像监工手里的皮鞭子,皮鞭又长又亮,就像一条条毒蛇从高高的墙面上垂到了地面上;还有几串粗粗的铁链子,堆在墙角,看到地上的铁链子英子想起了她老家的院子里的老井,井沿上就有一根铁链子,比这儿的要细很多,那是张伯从井里打水用的;刑讯室里还放着一桶水和盛满水的大水缸。英子不认识好多刑具,英子也认识好多东西,无论认识与不认识都没有让她害怕,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就是死,死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怕连累叶家的所有人,为了叶家她不能死,更不能屈服,无论鬼子问什么,都必须一问三不知,必须装出害怕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叶家。

    英子把抬着的头慢慢垂下去,她的眼睛盯着她的脚丫,她的脚趾头从她脚上的鞋里露了出来,有点冷。

    “你,你今天做了什么?我们有的人看到了你从外面带进这一些纸……是吗?”那个老鼠嘴的鬼子狠狠瞪着英子的头,他故意把他手里的那张纸在英子脸上晃了晃。

    英子抬起惊慌失措的眼神,“俺不会带什么纸,俺都没见过,俺没钱吃饭,哪来钱买纸?”英子想起了舅妈刘缵花面对闯进家门的二鬼子面不改色心不慌的情景。

    “你不不认识字?撒谎!”

    “不认识!”英子使劲摇摇头,“它可以剪纸样吗?”

    英子嘴里话日本鬼子听不懂,鬼子歪着头看着英子旁边的监工。监工急忙说,“可以做纸样,例如做衣服时,提前剪出一个模样……”监工也说不太清楚,但,那个鬼子听明白了。

    “你家里有什么人?”那个老鼠嘴的鬼子把他的头突然又转向英子,他恶狠狠地盯着英子的眼睛,“快说!”

    “有祖母,有两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英子胆战心惊地回答。

    “你爸爸妈妈呢?”眼前的老鼠嘴突然瞪大了眼睛,“快说!”

    英子“哇”一声大哭,她一边哭,一边嘤嘤着,“饿死了!”

    这时,门口有一个鬼子兵走了进来,他走近英子,他低头看着英子脚上的鞋,“你的鞋……”

    “俺的鞋在路上就坏了,钻进好多石子,走路硌得慌!”英子一边说着,一边哭着,她一边蹲下身准备脱鞋,她想把鞋里沙子倒出来。

    站在刑讯室门外的另一个鬼子兵也走了进来,他看了看那个审讯英子的老鼠嘴一眼,用商量的口气说,“她,这个孩子很能干,做活细致,不像撒谎的孩子!放了她吧!”

    “?”几个鬼子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皱皱眉头。

    老鼠嘴的鬼子突然窜到墙根,他一伸手从墙上抓起皮鞭,皮鞭细长的梢子扫在英子的脸上,英子吓得用双手抱住了头。

    “说,快说实话,谁让你带进来的这一些东西?……”老鼠嘴在吼叫。

    英子一边哭,她一边使劲摇头,“俺没有呀,俺没有呀!”

    替英子讲情的那个鬼子兵突然窜到老鼠嘴身边,他抬起手从老鼠嘴手里夺下皮鞭,他嘴里愤怒地吼着,“够了,让这个女孩子去工作!看样子她还没有几十斤,一鞭子下去,她的骨头都会碎了,不要让他们中国人骂咱们强盗啦!那样做只能让中国人更狠咱们,知道吗?不就几张纸吗?中国人没有说错,他们中国人也是人,为什么中国军人不去咱们日本土地上发动侵略战争?”

    “缯上,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长着老鼠嘴的鬼子显然很生气,他仰起头狠狠骂着,“你想背叛吗?还是想去做俘虏?他们优待俘虏,去吧,去吧!”

    那个叫缯上的日本兵突然向监工喊了一嗓子,“把她带去工作!”

    “缯上,你……你还是一个日本军人吗?”

    “是,但,俺累了,想家了,这场仗不应该……不应该……这儿不是我们的战场!如果中国老百姓都团结起来,咱们也许会变成肉酱……”

    “你要背叛我们天皇吗?”

    “不!没有背叛,只有良知……再说,一个孩子能做什么?你应该多用脑袋想一想……”

    两个日本鬼子打了起来,其他鬼子上来劝架,监工吓得慌忙拉起英子离开了鬼子的刑讯室。

    英子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工作车间。大家开始低头窃窃私语。监工对英子也突然变了一副好脸色,他又向那一些工友摆摆手,“不许说话,大家好好工作!”监工心里明镜似的,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英子从袄袖里拿出宣传单,他可以肯定那一些宣传单就是在英子蹲下去提鞋的时候出现的,他也看了几眼宣传单上的字,他心里也知道,这几天郊外的战火纷飞,日本人也嚣张不几天了,再说,刚刚他发现日本人也开始起内讧,那么,日本人一定像热锅上的蚂蚁,晕头转向;更像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这个时候,自己不仅两边讨好,还要给自己留一条活路不是吗?

    晚上下了班,英子和灵子走在回家的路上,灵子问英子,“一切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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