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世与愿

    第十九章世与愿 (第2/3页)

手,孔阅先心里一激动,他想起来了……孔阅先急忙把他的双手在他的破长衫上擦了擦,他的手和宋先生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两个人有千言万语,都没有说出口。

    1928年宋先生在东北奉天教过书,1929年他曾带领学生游行示威,希望日本政府对张作霖的死负责,希望国民政府追究皇姑屯事件,以告慰因皇姑屯事件而死的所有人。孔阅先曾奉命带领军队围攻过宋先生的游行队伍,他没有开枪。宋先生要求孔阅先带他去见张学良,张学良没见。从那以后,孔阅先再没有见过宋先生,至今十多年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在青岛相逢,相逢的地方还是叶家,这让孔阅先惊喜之外就剩下了激动。

    “叶家祖母对俺有恩,俺应该来看看!”孔阅先知道眼前的宋先生不是一般人,当着真人面说话不能撒谎,但,隔墙有耳,他必须要小心。

    “俺早就知道了您的事情!”宋先生一边上楼,一边对孔阅先悄悄说,“只是没有机会相聚!”

    宋先生的话一语双关,孔阅先皱皱眉头,家兴三哥曾给他说过他们还有上线,这个上线是叶小姐的上线,也是扬玉与崔耀宏的领导,扬玉与崔耀宏牺牲后,就失去了这条上线。今天宋先生出现在叶家,这么看来,宋先生一定就是叶小姐的上线。

    “英子,不要哭!”宋先生看到英子站在楼梯口哭啼,他心里也很难过,他嗓音哽咽,“好孩子,不要哭,你们祖母也许没事!

    “宋先生!您可回来了,俺祖母她……”英子一下扑进宋先生的怀里,宋先生轻轻抚摸着英子的头,“孩子别哭,有你的宋先生在!还有你的孔伯伯在,不要担心!”宋先生一边对英子说着,他一边回头看看孔阅先。

    “叶家祖母在等你!”肖医生看着宋先生的眼睛,“昨天她老人家说,她要等您!”

    “嗯,俺知道了!”宋先生使劲咽咽嗓子,他的身体明显有点颤抖。

    “我说呢,她在等谁呢?原来在等你?”孔阅先声音很小,“老人家就是不咽下那口气,俺不知她在等谁?”

    孔阅先的话在英子脑子飞快地旋转,她祖父死的时候也剩下一口气,当父亲给他说,您放心,一切有俺……祖父才闭上了他的眼睛,难道叶家祖母只剩下了一口气,她不是睡着了?想到这儿英子紧跟着宋先生他们挤进了叶祖母的房间。

    “衣服都穿好了?”宋先生满嘴泪音,他弯腰低头看着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叶家祖母,他语气再次哽咽。

    “俺进来就这样了,似乎是她自己在昨天就穿好了!她还让开水铺子老朱买了一口棺材,老朱说,年前,她让老朱用她手上的戒指去换的……”孔阅先痛哭流涕。

    “对不起呀,老人家!”宋先生“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英子“哇”放声大哭。

    门口偷听的新丽听到英子大哭,她也开始哭。

    听到英子和新丽的哭声,新新冲出了书房,他身后跟着新菊,三个孩子跟着英子跪在叶祖母身旁大哭。

    叶家孩子们的哭声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老人家,俺来晚了,您,您放心去吧!俺会把您送到叶静身边……”宋先生跪着一步步走到叶家祖母床跟下,他的嘴巴对着老人的耳朵轻轻细语,泪水在宋先生脸上流淌。

    叶家祖母眼角滑过两滴晶莹的泪珠,然后她胸口跳了一下,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叶家祖母的死让英子心里的那个天塌了下来,英子放声大哭,撕心裂肺地哭,挤压在英子小小心里的痛苦如倾斜的黄河水,淘淘不绝。叶祖母活着英子还有一个依靠,还有一个说说心里话的人,她还能把她心里对老家人的思念转嫁给叶祖母,依偎在老人的怀里,让英子感觉到自己祖母的存在,而如今,就这样,一个每天等英子下班,送英子上班的老人离去了,她就这样匆匆离开了叶家。老人带走了什么?带走了她的不甘心与无可奈何,她就那样没有等来第二天的天亮,带着遗憾离去了,也许她的嫚在召唤她,还是她不放心她的嫚孤独的留在那边?她要去与她的嫚作伴。

    楼下院里传来了吵闹声。棺材铺子送来了一副简单不能再简单的棺材,棺材表面刷了一层油红的漆,前面高后面低,只是木板不够厚,朱家老头弓着他的罗锅背,嘴里不停地埋怨,“看看,看看,怎么能这么糊弄呢?都是邻里邻居的,这板子是梧桐树做的吗?没劲,没劲!”

    棺材铺子的来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是的,这就够意思啦,您老不知道,虽然算不上什么好的木料,也不全是梧桐板子,至少还有几根梁子是香椿木做的!”

    孔阅先默默走到院子里,他清楚老朱头不是单单在埋怨棺材板的事情,他的心里主要是埋怨这个世道。

    “朱大哥,别计较了,凑合吧,都不容易!”孔阅先对朱老头说。

    “唉!”朱老头摇摇头,他扭身抓起一块破布低头擦拭着棺材。

    “走吧!走吧!”孔阅先向棺材铺子的人摆摆手,他把对方送到了院门口外,然后他匆匆转身往院里走,他不经意地抬起眼角,他看到一个包裹放在楼梯口,包裹的一个角上露出几张黄色的纸,黄丫头卧在那个包裹旁边一动也不动,它的耳朵耷拉着,它的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来来往往叶家的每个人,似乎它很害怕,它已经知道了叶家发生了什么,它听到了叶家几个孩子的哭声,此时它也泪水盈盈。

    孔阅先走过去,他一弯腰抓起地上的那个包裹,他慢慢打开,里面是一捆纸钱,还有几个包子,还有几根猪骨头,“这个臭小子,怎么能扔在这儿?”孔阅先嘴里埋怨着。

    孔阅先把包裹里的猪骨头扔给了地上卧着的黄丫头,他抓着包裹上楼,宋先生和那个肖医生正在悄悄商量着什么。只听宋先生说,“肖医生,如果,可以,把那几个人带出去,让他们夹在送殡的队伍里!”

    “叶家没有几个人,就这几个孩子啊!”那个肖医生叹了口气。

    “孩子们不能出城,鬼子到处抓女孩子……”宋先生摇摇头,“让孔阅先再找几个邻居,你看怎么样?”

    “邻居没有几个愿意在这个时候帮忙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都懂!”肖医生无可奈何地咂咂嘴角。

    孔阅先大踏步迈到宋先生跟前,“朱老头想去送送叶家祖母,还有俺,再找个十几岁男孩,也算叶家人吧,举番俺来做!”孔阅先想到了吴穷,他知道吴穷不会拒绝帮助叶家的,“那个,那个老三也回来,俺已经通知他了!”

    “老三?您是说花和尚家云吗?”宋先生很显然认识家兴三哥。

    孔阅先点点头,“他曾是叶小姐的男朋友,他是叶小姐唯一一个稀罕的男人。”

    宋先生沉默了,他从崔耀宏那儿知道家兴三哥家云的存在。自从叶小姐牺牲后,他也曾想办法联系家云,至今没时间碰头。战时紧张,联络站缺人,他不仅要去日照与大泽山交换情报,还要在青岛发展进步青年参加抗日游击队,这次,他还让肖医生通过黑市交易买到一些紧销药品,他正准备送到崂山青保抗日部队手里。

    家兴三哥风尘仆仆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这个小伙子黑黝黝的脸色,一副清瘦的身板,还有一双细细的眼睛。

    正在院里擦洗那口棺材的朱老头听到了院门口的脚步声,他无意地瞥了一眼院门口,只见院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这个男人有一张英俊潇洒的脸;另一个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看到那个小伙子让朱老头心里一颤,他突然停止了他手里的动作,他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让他熟悉的脸庞,他嘴角哆嗦,“煤球,煤球,是你吗?”

    跟在家云身后的那个小伙子一愣,他也看到了朱老头罗锅的身影,“阿爸,您,您怎么在这儿?”

    “煤球呀,俺还以为你……那年,叶小姐说,你还活着,俺才心里踏实了,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真的是你吗?!”朱老头痛哭失声,他急急往前迈了几步,他一下抓住了那个小伙子的胳膊,“让俺看看你,俺家煤球,长高了,你这几年好吗?你阿妈,她自从你……她一直病歪歪的,都出不了门,快回家看看你阿妈吧!”

    “俺知道,知道,三哥他们,已经把家里情况告诉了俺,这次回来也准备回家看看您和俺阿妈!”

    “三哥?三哥是谁?”老朱头不知他的小儿子嘴里说什么,他狐疑地瞪大眼珠子。。

    “那年,是三哥救了俺,从那以后,俺就跟着三哥啦!”煤球抬头看看已经迈到楼梯口的家云的背影。

    朱老头顺着他儿子煤球的目光看过去,他看到一个高大又匆忙的身影迈上了二楼,他点点头,“煤球呀,你的命是那个人给的,那,你以后就跟着他吧,以后不要惦记着家里……”

    “待会,如果有时间,俺回去看看阿妈,她还好吗?那个,俺大哥在家吗?”

    “别提他,不务正业的东西,他在家俺就生气,他害怕俺骂他,所以,他也不敢在俺眼前转悠,俺也懒得管他的事……”朱老头一边嘴里埋怨着他的大儿子,他一边继续抓住他小儿子的胳膊,“让俺看看你,煤球呀,你的个子比你大哥还高,真好!”

    “阿爸,俺大了,以后不要再喊俺煤球了,俺也有名字不是吗?”

    “对,你有名字,朱二!”朱老头不好意思地抬起他的大手挠挠头,“这名字也不好听呀!”

    “朱家瑞,是三哥给俺起的名字。”

    “朱家瑞?!好听好听,俺家老二有名字啦!朱家瑞!”老朱头喜极而涕,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叶家祖母过世,家里没有大人,只有三个丫头,还有一个小男孩八九岁,你们一定要帮帮忙呀!”

    “嗯,这次回来就是,就是组织让我们送送她老人家一程!”朱家瑞一边对他爸说着,他一边压低声音,“阿爸,叶家这几日来来往往的人多,会有好事之人瞎猜测,您就说是叶家的远房亲戚~街坊邻居不可能不打听的,还有,不要告诉他们俺的事情,否则引来没必要的麻烦!”

    “知道,俺明白!放心吧,俺更不会说俺家朱老二还活着……”朱老头嘴里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袄袖擦擦嘴角,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下巴颏上,粘湿了他一撮灰白的胡子。

    这个时候家云手里抓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上了楼,他顾不上去看宋先生和孔阅先,他直奔叶家祖母的房间。

    “老人家,儿子来晚了!”家兴三哥家云突然跪在叶家祖母的面前,他一边哭一边说,“本来,除夕夜俺想上楼来见见您,又怕您见了俺想起叶静,所以,唉,老人家,俺可以告诉您一个您一直牵挂着的事情……可是,俺万万没想到您会这样匆匆忙忙走了!本来俺想等打跑了日本鬼子,俺就替叶静照顾您……”

    孔阅先和宋先生他们面面相觑。宋先生没见过家云,单凭家云一副俊朗的外表,他可以断定眼前的青年男人就是叶小姐嘴里的那个老三。

    “俺是叶静的丈夫,俺们虽然没有举行婚礼,虽然……”家云哽咽着,“今天俺替叶静来送您!”

    家云一边说着,他一边弯腰抱起叶家祖母,他慢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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