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慎与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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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慎与悸 (第1/3页)

    看着英子睡着了,刘缵花轻轻把英子的小脑袋放在枕头上,然后她转身走出了英子卧室。她又迈着轻悄悄的脚步推开了新丽新菊新新的房间,新丽新菊睡在那张大床上,她们还给刘缵花留了很大的空间,刘缵花抿了抿嘴角,她笑了笑,她弯下腰把两个女孩的被子往她们身子底下掖了掖,她回头看看张着嘴巴打着呼噜的新新,她慢慢走近新新的小床边,她弯下腰双手轻轻抱起新新的头,让他舒服地侧躺着,新新的呼噜声小了。

    刘缵花走出了屋子,她轻轻走下了楼,黄丫头听到她的脚步急忙甩着尾巴一扭一扭走到了刘缵花脚的旁边,它昂着头看着刘缵花的眼睛,它似乎在问,你去哪儿吗?这么晚了。

    刘缵花把手里的围巾围在头上,她低下头看着黄丫头的圆眼睛,“在家好好看着门!”说完,她迈出了叶家小院。

    刘缵花准备去一趟泰安路,地下党组织准备在那儿开个会。

    1944年日本因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败退,战场逐步逼近日本本土,日本军队出现了物资匮乏,战争物资短缺。在青岛,家家户户的铜器已经被日本鬼子搜刮一空,他们又开始搜刮铁器;并且日本军队开始每家征兵,凡适龄男青年均被征入伍日本军队,可以说日本军队在强制中国青年服兵役;再有棉布与粮食被日本军队列为军用物资,青岛居民只供应橡子面,橡子面里兑着沙子,老百姓苦不堪言。有的人在沉默中站了起来,开始呐喊,开始参入抗日,这股力量在不断地蔓延,就像星星之火在燎原。

    刘缵花的脚步很快穿过了长春路。

    刘缵花是一个大脚女人,她没有受缠足的约束,说起来可笑,她出嫁那年才临时缠足,那年她十六岁,她的母亲怕男方家人看出她是大脚丫子,在她出嫁当天把她的脚丫用布绳捆了起来,然后就给她穿上了比她脚小几号的小鞋,这一天把她难受的,坐也不是,那双脚丫疼的她流泪;站时间长了,她就会打踉跄。幸亏新郎发现了端倪,悄悄把她带进了洞房,否则,就凭她火急火燎的性格定会掀了酒桌子。

    今儿想想,多亏有这一双大脚,走路安稳,更快;还要感谢她的丈夫,知疼知暖,善解人意。可惜,丈夫无缘无故被日本鬼子杀了。那年、那天一辆马车拉着她丈夫尸身停在自家院子时,一刹那天崩地裂埋葬了她平静的生活,一下子她心里的那座塔塌了。虽然丈夫没给她带来荣华富贵的生活,虽然不能每天大鱼大肉,却让她吃穿不愁,更重要的丈夫很爱她,虽然他性格内向、说话谨慎小心,就这样一个说话不得罪人,做事老实的人生生被鬼子挑出了肠子……每每想起那个镜头,刘缵花就心疼,就恨,她发誓她这辈子与日寇势如水火、誓不两立!

    夜已经很晚,春天的风依然很冷。路边的树在风里摇曳,拽着街上店铺的招牌撩拨着空气里的煤灰。这个时间段几乎看不到路上有多少的行人,只有路边墙角旮旯里蹲着、躲着、躺着一些乞丐或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们在风里瑟瑟发抖,唉声叹息,敲着空荡荡的肚皮发出饥饿的声音。

    夜静悄悄的,孤零枯燥;鱼腥与煤烟混合的气味在空气里不停地徘徊;路灯在雾里泡着,黯然无光。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那么细碎,凭感觉似乎是一个女人。刘缵花紧张地竖起了耳朵。近段时间她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但,没想到这大半夜的还会有人不辞辛苦监视她的行踪,真是佩服!刘缵花脸上轻拂过一层憎恶,她向前疾走了一步,她快速钻进了路口的一条巷子里,她的身体贴着旁边的砖墙,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路口,路口灰暗的灯光下拖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女人迈着蛇步,神情小心翼翼。

    刘缵花皱皱眉头,她的眼睛再次投向路口,她怒视着那个让她似乎熟悉又厌恶的身形。

    女人包裹的很严实,头上是一块三角巾,上身一件男人棉袄,下身穿着厚厚花棉裤,脚上一双绣花鞋,奇装异服,真是费心了!只见那个女人一边揣着手,一边东张西望,还时不时向刘缵花这边探头探脑。

    “刘香娥?!这个女人跟着我做什么?跟着多久了?难道她一直在盯着叶家?”刘缵花的心都皱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车铃声由远至近,“铛”戛然而止。

    “这是谁家女人这么晚还在凉马路呢?”一个男人声音从刘香娥身后飞到了刘香娥的脸上。刘香娥一愣,她一转身,她正好与一个男人面对面。刘香娥显然认出了对方,她扭了扭身体,她嘴里发出娇柔的声音,“大兄弟呀,俺,俺在这儿转转!”

    “这么晚了你到这儿转转?莫不是有了相好的啦?”男人的声音刘缵花很熟悉,是朱老头的大儿子朱老大。这两个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凑到一块真能磨叽半天,抬头看看灰暗暗的半空,这个时候同志们也许早到了。

    “瞅瞅您,朱家大少爷怎么说话呢?您让俺脸往哪儿放?俺也是半老徐娘,又是一个寡妇,谁还稀罕俺……?”

    刘香娥嘴里的话让人脸红。

    刘缵花再次皱皱眉头,难道刘香娥发现了什么吗?还是她闲得无聊……看情景,听口气,她也不想和朱家老大说实话,凭她好逸恶劳的性格,这么晚又这么冷她不可能这么不辞辛苦跟踪一个与她没有任何交集的人?难道她是有目的、有利益的?是谁指使她这样做?

    “怎么,您真没事?没事俺带您一程,咱们有话回家再聊?”

    “这?这?”刘香娥撇了撇嘴角露出两颗长门牙,她的眼珠子往刘缵花藏着的巷子里瞅了一眼,她犹豫着。

    “怎么?还是有相好的吧?等人?!”朱家老大一嘴一撇一捺,他故意逗刘香娥,“如果等人您就慢慢等,俺回家啦!待会日本人来巡逻,他们可是听不懂人话,宁可错杀一个也不会放走一个……您可要好好保重啊!”

    “不,不等人,俺回家。”刘香娥一听朱老大嘴里的话她害怕了,她心里想,如果日本人真来了,那个刘缵花跑了,到时候她有口难辩,她必须马上回家。刘香娥被朱家老大吓唬走了,刘缵花长长嘘了口气,剩下的路她必须一路小跑才能按时到达目的地。

    泰山路九龙胡同口有一座小楼,小楼只有三层高,不大,更不宽,很精致的一座小楼,小楼夹在众多相似的小楼之间,很平常,更不显眼。这座小楼里住着一个德国老人,他曾是青岛铁道部的工程师之一。1938年日本鬼子侵占了青岛,他本来可以跟随家人离开青岛回国,就在这年他的妻子一病不起,病人不能远途劳累,他准备留在青岛陪伴他的妻子,和老人一起留下来的还有老人的小儿子。

    德国老人的小儿子也曾在铁道部工作,日本人占领青岛后,同时也占领了铁道部,并且驱逐某一些不听他们话的德国工人,老人小儿子因为与日本鬼子面对面交涉,言辞之间有过激行为,被日本人就地枪决。老人小儿子的死讯影响了病榻上的老妇人,悲哀与痛苦让病人雪上加霜,第二天老妇人带着不甘心与病疼离开了她的丈夫,离开了这个世界。

    德国老人从此与日本人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为了给家人报仇,老人留在了青岛。

    刘缵花出现在德国老人家里时,大家已经早到了。

    “日本鬼子在四方机厂四周防卫严密,那个厂院堆满了废铜乱铁,如果炸毁不容易,刚刚我们研究了一下,日本人的军工厂在潍坊地界,潍坊铁路与青岛铁路有链接,交通方便,日本人必定要通过火车运走他们掠夺来的物资,所以,还需要铁道部同志了解鬼子的更详细的运输计划!”一位长者语气凝重,“大家尽量长话短说!”

    刘缵花点点头,她站起身,“日本鬼子这两天也要把棉纱运走,一部分运回国,一部分运到大连,不知他们利用什么运输工具,又经过哪里?在哪儿休整?”

    “到大连最快捷的是通过海上运输,那样,只能靠渔民兄弟啦,但,我个人意见,只管陆地运输,咱们不能面面俱到,必定咱们人力以及武器装备不够,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他又说,“这是我个人意见,不代表任何人……”

    “对,咱们不可能水陆兼备,陆地作战是咱们游击队的强项,无论鬼子运什么,无论是棉纱还是做子弹的烂铜废铁,都要抢回来,抢不回来就炸了它!”一个年轻人语气铿锵有力。

    “必须把消息提前送出去!”有人建议。

    刘缵花点点头。

    刘缵花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抬起目光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她清清干燥的嗓音,“鬼子也许在街道里买了眼线,是不是大家应该小心一些?”

    “刘同志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了麻烦?”长者看着刘缵花的眼睛轻声问。

    刘缵花又点点头,“前几天,有人告诉俺,这几天各个治安维持会所出出进进的陌生人很多,俺联想到了今天晚上的事,的的确确有人跟踪了俺,所以俺迟到了,大家还是小心一些,有事可以单独联系,聚会尽量减少,人多眼杂,目标也大,到时候恐怕无法顺利脱身!这是俺个人意见!”

    “嗯,刘同志的看法与想法很正确,有事咱们尽量单独联系吧!今儿就说到这儿,对了,传单,可以自己回家手写,然后再通过各个工厂的积极分子传出去!”长者一边说着,一边把他大手下面压着的一叠彩色纸递给了在场的每个人。

    “自己写?”有的人面面相觑。

    “对,驱逐日寇还我山东!这八个字记住吆!记在脑子里,这样大家都安全,即是鬼子发现,就几张空白纸,不会有太大麻烦!”长者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大家单独离开吧!”

    刘缵花把几张彩色纸揣进了她的怀里。她心里说,俺大字不识一筐,家里幸亏还有一个小英子,不仅能识字,还写一手漂亮的小楷。

    刘缵花回到叶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赶紧迈进厨房给英子做饭,没有什么好饭,只有橡子面掺糊点玉米面做成饼子,再烧点白菜汤,没有一滴油,只有清水放了一条鱼干碎。

    灵子在院门口喊英子,英子抓起一块橡面饼子,她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匆匆下楼。

    “英子,给,中午饭!”刘缵花把布包递给了英子。

    目送英子和灵子远去的背影,再看看还没亮的天空,刘缵花摇摇头,“孩子们什么时候能好好睡一觉呢?苦了英子啦,不仅每天熬夜做手工活,还要捡煤渣……刘缵花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新丽他们的房间。

    房间里孩子们睡得正香,她不忍心唤醒他们,她只好把做好的饭菜又放进了锅里,还有四个熟鸡蛋,这四个鸡蛋是留给四个孩子的,英子没吃,也没带,刘缵花摇摇头,她抓起一块橡子面饼子,她又把锅盖盖好就匆匆走出了家门。

    正如刘缵花所说所想,柳巷子这个人不多、地方不大的一个葫芦头的地角,也被安排来了一个治安巡警。这个巡警是一个麻子脸,又是一个大长脸,四十多岁的年龄,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套黑色警服穿在他身上给他不漂亮的模样添色不少。他手里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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