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惆与怅

    第二十五章惆与怅 (第2/3页)

接过那碗小米,连声说,“谢谢,谢谢您的心意,这够多了,够好了,这个时候家家的粮缸都空着……俺收下了!”

    灵子母亲嘴里没有多余的话,她只默默站着,然后向开水铺子里深深鞠了一躬。

    送走了灵子母亲,朱老头急忙去给家云拿碗倒水。

    家云看着一脸沧桑的老人,轻轻问,“老人家,家里需要帮忙,您就说一声!”

    “不用,人有,姑娘家明天来人,忙得过来!您有事尽管去忙!”朱老头心思不乱,他知道孰轻孰重,他也知道家云这个时候进城一定有大事。

    “那,俺去叶家看看!”家云起身准备告辞。

    朱老头急忙拉住家云的胳膊,“叶家被盯上啦,上个月,那个两岁的男孩被孔先生带去了周家,你有事去周家找他吧!……”

    家云知道朱老头不知孔阅先已经牺牲的事情。

    “叶家发生了什么?”家云皱皱眉头。

    朱老头长长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你不要去叶家,也许有人正盯着叶家。咳,俺自己瞎心思,也许俺多想了……你不要担心,该干啥就去干啥,还有俺,再说英子很聪明,她能应付过去的,四邻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叶家出事不是吗?”

    “是谁说了什么?还是柳巷子里有汉奸?”家云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那个坏女人,看不得别人好,她没事找事,俺看她就是闲的……”朱老大撩开门帘气哼哼地扔出来一句话。

    “这几天柳巷子多了几个陌生面孔,俺只是怀疑!”朱老头扭脸看看他大儿子,他又抬头看着家云,“你还是小心点!”

    家云还想从朱老头嘴里问点什么?可,朱家老太太还等着入殓,他默默摇摇头,“明天俺有时间再来……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朱大伯,您忙吧,俺去一趟周家……”

    家云离开了朱家,他没敢去叶家,他快步向威海路方向而去。

    路上,家云感觉有人一直跟踪他,他也不回头,他的脚步直奔台东路,一抬头,前面路口出现了一家妓院,他扭身钻了进去,门口内冲出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呼啦”把家云围在中间。

    家云趁机偷眼看看他身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远远往这边眺望。这个女人似乎在哪儿见过?家云皱着眉头在他脑海里寻觅,这是吴莲的后母,看那麻花式的身影一定是她,朱家老大嘴里的那个女人莫非是她?这个女人为什么盯着俺?难道她怀疑俺的身份?不可能,给叶家祖母出殡那天,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披麻戴孝,她不可能分辨出俺,那就是第二个原因,她是盯着朱家,然后她是……想到这儿,家云快步迈进了香气扑鼻的妓院,他仰起头,他悠闲地扫视了一圈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他又抬起眼角瞄了瞄二楼的长廊,他吸吸鼻子,咳嗽了一声,“清凤姑娘在吗?”家云的声音还没有落地,从楼上一间屋子里探出一个桃花粉面的女人头,接着一个身形婀娜多姿多彩的女人轻盈地扭着身体,一步一步下楼,她故意抛弄着她手里一块手帕。她的脸蛋俊秀,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吆,是三哥呀,这么晚,您又去哪里喝酒了?这一晃又是半年,您去哪儿发财啦?”

    “……俺没醉!想你了,到这玩玩!”家云假装醉酒神态,他一边轻浮地笑着,“清凤姑娘想俺了,是不是?”

    清凤嘿嘿一乐,“是,是呀!”

    “你家鸨母呢?”家云一边快步上前搂住清凤细细的腰,一边抬眼瞄着四周。

    “找她有事?”清凤压低声音问。

    “外面有一个不安分的女人,模样不差,品性太坏,坏事!”家云的嘴贴着清凤的耳朵悄悄嘀咕,外人看到的是两个人在腻歪。

    “俺明白,她住哪儿?”

    “住柳巷子吴家!姓刘,她男人死了!看模样不到四十岁……这是俺的感觉,哈哈哈”

    “嗯,俺给鸨母说说,多大?四十岁左右,哈哈,有点大!”清凤嘻嘻笑着,她的眼角瞟着楼上,“鸨母在楼上的会客室,您去找她?”

    “不用了,俺先从你房间窗户离开,有事咱们再联系,俺这几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那个女人交给你,但,你不要亲自去,保护好自己!”

    “好!”清凤被家云拥着进了一间屋子。

    家云甩掉了刘香娥,他直奔威海路。

    刘香娥看到家云进了妓院,她嘴角撇了撇,她嘴里冒出一句话:有钱的男人一路货色!

    这个时候夜已经完全黑了,就像一块大大的黑布笼罩着青岛的天空,没有一丝天外的色彩,只有眼前的妓院门口的彩灯一闪一闪,就像女人在向路人抛着媚眼。

    刘香娥的脚步在妓院门口徘徊,她看着一个个姑娘笑得像花一样的脸,一个个香气袭人,一个个身穿绫罗绸缎,她想到了她自己,她今年还不到四十岁,难道就要这样埋里埋汰、寂寂寞寞、独守空房老去吗?每天还要为吃穿发愁,还要每个月交着房租,这种日子她过够了!

    第三天,朱家为朱家老太太办丧事请客,朱家请了好多人。朱家院子太小,朱老头昨天找了英子商量,借用一下叶家院子,英子很痛快地答应了,英子自然很高兴,朱家在叶家院子里摆酒席,新丽新菊新新也能吃到平日里见都没见过的美食。所谓美食,最多每桌有一条鱼,有一只鸡,还有一点猪肉,其他都是萝卜白菜,即是萝卜白菜也是请了能上的台面的厨师做的,所以酒菜色香味俱佳,整条街都漂移着菜香、肉香,这是柳巷子十几年以来的第一桌酒席。

    其实朱家在叶家只摆了三张桌,这是朱老大和他的妹夫花光了一年薪水凑合了三张桌,除了几个自家真实亲戚和邻居,就是朱家老大请的日本朋友,还有棉纱厂厂长的女儿,就是那个日本军人的老婆,还有马来福,后来,朱老头还让他大儿子请来了灵子的母亲。

    朱老头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请客呢?只因为他从马来福那儿得到消息,今儿日本宪兵队要到柳巷子来。朱老头知道日本鬼子来柳巷子也许是冲着叶家,如果叶家只有几个孩子在家,如有不测,他对不起叶家祖母生前的嘱托,更对不起被日本鬼子杀害的孩子们的父母。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宋先生他们,他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英子。

    刘缵花和家云也来了,他们没有出现在叶家院子,他们的身影躲在柳巷子旁边的公园里,刘缵花扮成卖鞋垫的老太婆,她把地上铺着一块牛皮纸,牛皮纸上摆着几副大大小小的鞋垫,她的耳朵竖着,她的眼睛警惕地四处观察;家云穿着破衣衫,他的头发散乱又脏兮兮,他满脸煤灰,还有一撮烂七八糟的胡子,胡子上粘着几颗饭粒子,几乎认不出他的真面目,而是一个讨饭的乞丐。

    开席了,朱家老大站在叶家门口迎接他的贵客,朱老头迎接他请来的邻居,朱家女儿和女婿在厨房给三胖厨师帮忙。三胖厨师是宋先生请来的自己人,他们心里只有一个目的,为了打消日本鬼子对叶家的怀疑和监视,为了保护叶家几个孩子平安,如果做不到,只能鱼死网破!

    日本宪兵队在中午时分来到了柳巷子,他们有二十几个持枪核弹的士兵,其中有一个军官和一个翻译。他们到来的时间几乎和朱家开席时间不差上下。

    马来福急忙把手里的酒杯放下,他哆哩哆嗦跑到了那个凶神恶煞的日本军官面前,低头垂目。

    “叶家?哪儿是叶家?”日本军官问。

    “这就是叶家!”马来福指着叶家的酒席说。

    日本军官吸吸鼻子,好香呀!他的眼睛在三张酒桌上扫过,其中一桌坐着的都是日本人,尤其面纱厂厂长的女儿他们都认识,那个日本女人的丈夫在河北战场,是他们日本天皇的勇士。

    日本军官和他身边的翻译看到那个日本女人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深深鞠躬,非常虔诚。

    日本女人挑着她红红的眼皮,撇着她血红的嘴唇,她手里依然端着酒杯,面对身旁弓腰曲背的两个日本军人她一脸冷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就在这时,刘香娥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她扭着腰身窜进了叶家院子。她今天穿戴很上档次,可以说花枝招展,一身香气袭人。她先向那个日本军官弯弯腰,“您好!”

    一会儿,她抬直身体往前走了一步,她一手托着她的腮帮子,她斜着眼珠子瞄着叶家院里的三张酒桌子,然后,她低头扫视着在坐的每个人的脸,她不认识那个高高在上的棉纱厂的日本女人,她以为那个日本女人与灵子母亲一样可以随便践踏,她撇了撇嘴唇,她踮着脚后退了一步,她的身体靠近那个日本军官,“吆,皇军呀,她们都是叶家的亲戚,也是朱家的人,他们朱叶两家就像穿着一条裤子,那一些,那一些在坐的日本人是不是真的是你们日本人呀?俺看不像!他们都是故意穿着你们日本人的衣服哄骗皇军……你们可要睁大眼睛呀!”

    翻译官急忙把刘香娥嘴里的话翻译给那个日本军官。

    那个日本军官皱皱眉头,他的嘴巴怒了起来,心说,眼前这个中国女人脑袋是不是有病?怎么满嘴胡说八道呢?

    突然,那个棉纱厂的日本女人站了起来,她快步走近刘香娥,她举起她的巴掌朝着刘香娥的脸左右开弓。

    刘香娥做梦都没想到有人会突然跳起来打她,这个亏她可从没吃过。她一边捂着被打疼的脸,她一边龇牙咧嘴扑向那个日本女人。

    酒桌旁边的几个日本浪人齐刷刷拔出腰里的长刀直奔刘香娥,刘香娥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倒地而亡。

    日本军官没有料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他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刘香娥就倒在了他的脚下,瞬间从刘香娥身体上冒出几股血水,血水蔓延,他连连后退。

    在场的所有人中国人更没有料到日本人杀人如杀一只苍蝇,他们杀人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柳巷子的邻居吓得魂儿都飞走了。

    那一些拿刀的日本浪人还朝着刘香娥的尸体呸了一口,然后,他们嘴里继续说笑,他们一边说笑,一边抓起衣襟擦擦滴血的刀口,一边坐下继续吃菜喝酒,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在日本鬼子闯进叶家院门时,新丽就把新菊新新拉进了书房,她把书房的门从里面关上了。她把眼睛透过窗户,院里发生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她吓得全身哆嗦。

    “俺要出去吃肉!”这是新菊和新新嘴里的话。

    “那个,那个吴莲后母被鬼子杀了,你们不要吆喝!院里都是鬼子!”新丽扭脸看着新菊和新新,她用低低的、颤抖的声音嘱咐新菊,“你护着新新,不许他嘟囔!”

    “鬼子?吴莲后母死了?!”新菊吓得全身瘫痪。

    一旁的新新急忙闭上了嘴巴。

    这时,楼下院子里传来几个日本浪人和那个日本女人旁若无人的欢笑声。

    “她是一个妓女!”灵子母亲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刘香娥,她压低声音对她身旁的那个日本女人说,“为了钱她什么都可以做!”

    那个日本女人点了点头,她又撇了撇嘴角,她一边抬起她高傲的头直视着那个日本军官,她一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刘香娥的尸首说,“她是一个妓女,你们为了一个妓女浪费宝贵的为天皇效力的时间吗?”

    “对不起!”日本军官向那个日本女人深深鞠躬,他嘴里一边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一边抬起手向叶家门口外面挥了挥。

    站在叶家门口外面的二十几个日本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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