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圣贤与我两相负(6k)

    第一百三十八章 圣贤与我两相负(6k) (第3/3页)

下,若是连他们都不能成功,那咱们死于此地,便是时也命也。”

    刘备不再言语,只是抬头望向远处的灯火。

    塞外空旷,故而火光格外亮眼。

    …………

    弹汗山下,歠仇水之上,鲜卑王庭之中。

    如今檀石槐出征在外,汗帐之中的事务都交由此地的部族首领分管。

    而其中当初投效而来的汉人王严如今在此地也是权势颇重,之前一声令下便将出征在外的鲜卑部族首领家卷迁到了王帐之中。

    虽有不少部族首领控诉此人,檀石槐也都当面应了下来,可实际上对此人的权力确是不曾有半点削减。

    如此几番之后檀石槐的意思如何,这些鲜卑首领心中自然也就有了些明悟。

    今日王严正在帐中处理公事。

    鲜卑之中往来的文书本就不多,故而他每日的事情也算不得繁忙。此时放在他面前的正是刚刚送来的鲜卑与汉军战于凉山的战报。

    他叹了口气,身居鲜卑多年,只怕没有另外的汉人比他更清楚鲜卑人的战力如何。

    故而此战未曾开战之前,他便已然猜到汉军多半要全军覆没。

    只是等他拿起战报,却是发现汉军所做的要比他想象之中的好上不少,虽然同样避免不了战败的结果,可好歹还残存了些汉军退到了莽山之上,也算不得全军覆没。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帐篷门口,抬眼朝外望去。

    不远处的小块草场之上,有鲜卑孩童正在嬉闹。稍远处,有骑在牛背上的牧童正在放牧牛羊,落日西去,霞光映着天光。

    当年檀石槐统一鲜卑,立汗庭于弹汗山下,此地便被鲜卑人当成了圣地,已然有许多年不曾历经过战乱。

    即便是在中原之地,也算的上是少见的世外桃源。

    此时有个少年人来到王严身后,轻声询问道:“家主可是要返回帐中?”

    少年人汉人样貌,身形颇有些消瘦。

    王严笑道:“回帐,今日无事,回去饮上几壶好酒。我前些日子带回来的那几坛酒水,你小子是不是盯上好久了?我看今日天气不差,最适宜饮酒。”

    少年人一愣,他名王准,是王严给他起的姓名。

    他是多年以前年岁还小时被鲜卑人劫掠来北地的,多亏王严将他赎买了出来。

    除了他以外,被王严所赎买的还有不少其他的汉家子。

    王严看他机灵,也就将他带在身边,而他也根据中原那边的习惯,将王严认做了家主。

    王准服侍自家家主这么多年,极少见到他饮酒,这些年王严得到的酒水财物都不少,只是都随手分给了他们这些身边人。

    王严来了鲜卑这么多年,始终不曾娶妻,如今年岁也算不得小了,始终是孤身一人,时长和他们笑言,他一个孤家寡人,要这些财物有何用。

    两人回到帐中,王严将堆在角落里的几坛酒水放在桌上,接着朝侍立在一旁的少年招了招手,示意他落座同饮。

    王准知道自家家主的性子,也不推辞,直接在对面落座。

    王严拍开一坛桌上的酒水,笑道:“这酒水名叫女儿红,与你往日里喝的不同,若是放在中原之地,这一坛酒水,就可价值千金。若是用来为当年的你赎身,几千个都是有的。”

    原本已经将酒水端起,正准备一口饮下的王准又立刻将手中的酒水放下。

    王严自顾自的倒了一碗,吞入口中,长出口气,笑道:“倒也无须如此,这酒水虽贵,可酒水终究只是酒水,吞入口中也无非如此。在这鲜卑之地虽也算的上好酒,可无论怎样做势,也是值不得千金的。唯有在那中原之地,一坛酒水才能卖出比数不清的人命更贵的价钱。”

    王准小心翼翼的抿了口酒,问道:“家主又开始想念家乡了?”

    这些年王严虽不常饮酒,可每次饮酒都必然会大醉。

    而大醉之时,他总是扯着王准这个少年之时便离开家乡,早已不记得家乡模样的汉家儿郎讲起自家家乡的风光。

    这么多年,一遍又一遍,即便是他从来不曾去过王严的家乡,可那个据说在长城以南再以南的南方小县城,如今却已经在他心中有了个大致的模样。

    “柳上棉絮吹又少,道旁黄花黄。在我那家乡那边,常有女子担水于道旁。你家家主可是正经人,每日坐在门槛上读书之时都是目不斜视。”

    “当年我也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只是彼时圣贤书在心中,想着我以后定是要立于朝堂,匡扶天下的。哪里顾的上儿女私情?只能辜负那些喜欢我的女子了。不是她们眼光不够好,而是她们的眼光实在是太好。”

    到底是连段颎都要称赞一声的道的女儿红,连喝几碗,王严已然有些酒醉,面色有些涨红,将木碗狠狠往桌上砸了砸,“如今想想,当年我真是为圣贤书所误,若是早早的成家娶亲,说不得孩子都要与你一般大了,如何还会离开家乡千万里,求他娘的什么前程?”

    王准沉默不言,这些话他已然听过不少遍。

    王严总是会酒醉时想起,可酒醒之后却又从来不认下。

    只是今日他显然与往日有些不同,说完了那些平日里他常提及的言语,他忽又开口道,“阿准,这些年我常说圣贤负我。可我孤身北来,这些年做的都是中原那些读书人眼中助纣为虐之事,我又何尝不是辜负了圣贤。”

    他将手中酒碗倒扣,身子朝后仰去,洒然一笑,“圣贤与我两相负,谁也不相欠了。”

    他吐了酒气,轻声道:“阿准,帮我做件事。我曾与人做了一笔生意。”

    他强撑着将事情说完,言语之后,大睡而去。

    这么多年,他已许久不曾这般沉沉睡去。

    ……………

    歠仇水南岸的一处密林里,一支自高柳而来的骑军早已在此地潜藏多时。

    此时正有两骑并列,眺望着远处的歠仇水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