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回 俏丫鬟抱屈夭风流 美优伶斩情归水月

    第77回 俏丫鬟抱屈夭风流 美优伶斩情归水月 (第2/3页)

:“你们小心!往后再有一点分外之事,我一概不饶。因叫人查了,今年不宜迁挪,暂且挨过今年,明年一并都给我仍旧搬出去心净。”说毕,茶也不吃,带领众人又往别处去阅人。暂且不表。

    如今且说宝玉只当王夫人不过来搜检搜检,无甚大事,谁知竟这样雷嗔电怒的来了。所责的事都是平日自己和她们说过的话,一字不爽,料必不能挽回的。虽心下恨不能一死,但王夫人盛怒之际,自不敢多言一句,多动一步,一直跟送王夫人到沁芳亭。王夫人命:“回去好生念念那书,仔细明儿问你。”宝玉听说了,方回来,一路打算:“谁这样犯舌?况这里事也无人知道,如何就都说着了。”一边想,一边进来,只见袭人在那里垂泪。而且有去了第一等的人,岂不伤心,便倒在床上也哭起来。

    袭人知道他内心别的还可以,唯独晴雯是第一件大事,就推他劝道:“哭也不管用了。你起来,我告诉你,晴雯已经好了,她这一家去,倒心净养几天。你若真舍不得她,等太太气消了,你再求老太太,慢慢的叫进来也不难。不过是太太偶然信了别人的诽谤之话,一时气头上如此罢了。”宝玉哭说:“我实在不知晴雯犯了何等滔天大罪!”袭人说:“太太只嫌她生的太好了,未免轻佻些。太太是深知这样美人似的人必不安静,所以恨嫌她,像我们这粗粗笨笨的倒好。”宝玉说:“这也罢了。那咱们私自玩笑话怎么也知道了?又没外人走露的,这可奇怪。”袭人说:“你有什么忌讳的,一时高兴了,你就不管有人无人了。我也曾使过眼色,也曾递过暗号,倒被那别人都看到了,你反不觉得。”宝玉说:“怎么人人的不是(过错)太太都知道,单不挑你和麝月秋纹?”

    袭人听了这话,心内一动,低头半日,无可回答(因为自己曾经表过决心固然太太不挑她的错),于是便笑说:“正是呢。若论我们也有玩笑不留心的孟浪的事,怎么太太竟忘了?想是还有别的事,等完了再发放我们,也未可知。”

    宝玉笑说:“你是头一个出了名的至善至贤之人,她两个又都是你陶冶教育的,焉还会有孟浪该罚之处!只是芳官尚小,又有何错。四儿是我误了她,还是那年我和你拌嘴的那天起,叫上来作些细活,未免夺占了地位,所以有今日。只是晴雯也是和你一样,从小儿在老太太屋里过来的,虽然她生得比人强,也没什么妨碍的。就是她的性情爽利,口角锋芒些,究竟也不曾得罪你们。想是她过于生得好了,反被这好所误。”说完,又哭起来。

    袭人一听此话,好似宝玉有疑她不能相容之意,竟不好再劝,于是叹说:“天知道罢了。此时也查不出人来了(查不出是谁厌恨这几个,诽谤了她们),白哭一会子也无益。倒是养着精神,等老太太高兴时,回明白了再要她是正理。”宝玉冷笑说:“你不必虚着宽我的心。等到太太气平了再瞧势头去要时,知她的病等得到等不到。她自幼上来娇生惯养,何尝受过一日委屈。连我知道她的性格,还时常冲撞了她。她这一出去,就如同一盆才抽出嫩箭来的兰花送到猪窝里去一般。况又是一身重病,心里一肚子的闷气。她又没有亲爷热娘,只有一个醉泥泥鳅似的舅哥哥。她这一去,一时也不惯的,哪里还等得几日。知道还能见她一面两面不能了!”说着又越发伤心起来。

    袭人笑说:“你如今竟好好的咒她。她便是比别人娇些,也不至这样起来的。”宝玉说:“不是我妄口咒她,今年春天已有兆头的。”袭人忙问是何兆。宝玉说:“这阶下好好的一株海棠花,竟无缘无故死了半边,我就知有异事,果然应在她身上。”袭人听了,又笑起来,说道:“我不想说,又撑不住,你太也婆婆妈妈的了。这样的话,岂是你读书的男人说的。草木怎又跟人有关了?若不婆婆妈妈的,真也成了个呆子了。”宝玉叹说:“你们哪里知道,不但草木,凡天下之物,都是有情有理的,也和人一样,得了知己,便极有灵验的。这海棠也是因其人欲亡,就先就死了半边。”

    袭人听了这种痴话,又可笑,又可叹,于是笑说:“真真的这话越发说上我的气来了。晴雯纵好,也超不过我的次序去。便是这海棠,也该先来比我,也还轮不到她。想是倒我要死了。”宝玉听说,忙捂住她的嘴,劝说:“这是何苦!一个没完,你又这样起来。罢了,再别提这事了,别弄的走了三个,又饶上一个。”袭人听说,心下暗喜道:“若不如此说,你也不能了局。”

    宝玉乃道:“从此不要再提起了,全当她们三个死了,不过如此。况且死了的也曾有过,也没有见过我怎么样。(宝玉似乎有了超凡脱视的意思了。)如今且说现在的,倒是把她的东西,悄悄的打发人送出去给她。再或者有咱们平时积攒下的钱,拿几吊出去给她养病,也是你们姊妹好了一场。”袭人听了,笑说:“你太把我们看的又小器又没人心了。这话还等你说,我才刚已经把她素日所有的衣裳以至各种各物打点下了,都放在那里。如今白天时人多眼杂,又怕生事,且等到晚上,悄悄的叫宋妈给她拿出去。我还有攒下的几吊钱也给她吧。”

    宝玉听了,感谢不尽。袭人笑说:“我原是久已出了名的贤人,连这一点子好名儿还不会买来不成!”宝玉听她这话有反说挖苦之意,忙陪笑抚慰一番。晚间果秘密派宋妈送去。

    宝玉将一干人稳住,就独自得便出了后角门,央一个老婆子带她到晴雯家去瞧瞧。这婆子先是百般不肯,只说怕人知道,“回了太太,我还吃饭不吃饭!”宝玉无奈死活央告,又许她些钱,那婆子方带了他出来。

    这晴雯当初是赖大家用银子买的,那时晴雯才十岁,常跟着赖嬷嬷进贾府来,贾母见她生得伶俐标致,十分喜爱。所以赖嬷嬷就把她孝敬给了贾母使唤,后来到了宝玉房里。这晴雯进来时,也不记得家乡父母。只知有个舅家哥哥,是厨子,也沦落在外,所以又求了赖家的买进来在贾府当厨子。赖家的见晴雯虽到贾母跟前,千伶百俐,嘴尖性大,倒还不忘旧(知道对赖家好),所以买了他舅家哥哥进来,又把家里一个女孩子配了他。成了亲以后,谁知她舅家哥哥一朝舒泰了,就忘了当年流落时,任意酗酒,妻小也不顾。偏又娶的是个多情的美色,见她整天喝酒,又器量宽宏,并不妒嫉,于是这媳妇就恣情纵欲,满宅内延揽英雄,收纳材俊,上上下下竟有一半是她考试过的。这一对夫妻到底姓甚名谁,便是上回贾琏所私通过的的多姑娘和她的老公多浑虫了。现今晴雯只有这一门亲戚,所以出来就在他家。

    此时多浑虫外头去了,那多姑娘吃了饭出去串门子,只剩下晴雯一人,在外间房内爬着。宝玉命那婆子在院门望哨,自己独自掀起草帘子进来,一眼就看见晴雯睡在芦席土炕上,幸而被褥还是旧日铺的(想是袭人叫宋妈妈送来的)。心里不知怎样才好,于是上来含泪伸手轻轻拉她,悄唤两声。

    当下晴雯因着了风,又受了他哥嫂的歹话,病上加病,咳嗽了一日,才朦胧睡了。忽闻有人唤她,强展星眸,一见是宝玉,又惊又喜,又悲又痛,忙一把死攥住他的手。哽咽了半日,方才说出半句话来:“我只当不得见你了。”接着便嗽个不住。宝玉也只有哽咽的分。晴雯说:“阿弥陀佛,你来的好,先把那茶倒半碗我喝。渴了这半天,叫半个人也叫不着。”宝玉听说,忙拭泪问到:“茶在哪里?”晴雯道:“那炉台上就是。”宝玉看时,一个黑沙吊子,也不像个茶壶。只得去桌上拿了一个碗,也甚大甚粗,不像个茶碗,未到手内,先闻到油膻之气。宝玉只得拿了过来,先拿些水洗了两次,复又用水冲过,方提起沙壶斟了半碗。看时,绛红的,也太不成茶。晴雯扶枕说:“快给我喝一口罢!这就是茶了。哪里比得咱们的茶!”宝玉听说,先自己尝了一尝,并无清香,且无茶味,只一味苦涩,略有茶意而已。尝完,方递与晴雯。只见晴雯如得了甘露一般,一气都灌下去了。

    宝玉心下暗说:“往常那样好茶,她尚有不如意之处,今日这样。看来,可知古人说的饱饫烹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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