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终章

    第五百七十一章 终章 (第2/3页)

   “——爹!”

    接着,梦境再次变幻,他看到了建文帝朱允炆,那个曾经被他夺去皇位的侄子,此刻却提着沾满了石灰的脑袋,诡异地、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面前。

    朱棣惊恐地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他从噩梦中惊醒,满身都是冷汗,高烧却是暂时退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朱棣躺在军帐之中,周围是昏暗的灯光和沉重的空气。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有些失焦,没有人知道朱棣在想什么。

    伏在榻旁的朱瞻基见他醒来,连忙问道:“爷爷,您好些了吗?”

    朱棣没说话,过了很久,才很费力地说道:“我梦到你爹了。”

    朱瞻基闻言,登时有些黯然.负责筹备后勤的齐王朱高炽因为积劳成疾,在大军北征的途中,就在北京病逝了。

    朱棣又半晌没说话,他或许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辉煌,那些南征北战的日子,那些威武霸气的时刻,可现在的他却只能躺在这里,任由病魔一点点地吞噬着自己的生命。

    朱棣又歇了片刻,才继续开口:“当年在诏狱里,国师说我‘生于战火,死于征途’,如今一看,果不其然也不知道国师测月,测得如何了不管怎么说,与这等通天人物,相交一生,倒也不算遗憾。”

    朱棣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己已经病重,恐怕是撑不到回到北京紫禁城的时候了。

    北京的紫禁城里,有一份遗诏,而他身边,也有一份。

    现在太子朱高煦远在南京,无法及时赶回他的身边,朱棣清楚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做出安排。

    “先让人把随驾的内阁成员叫来,等唤完他们,再唤军中的公侯们过来。”

    朱瞻基吩咐了帐外的太监去唤人。

    而朱棣病得实在是太厉害了,这位曾经能披着重甲,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一整天的永乐大帝,此时竟然连从床上直起腰都成了奢望。

    不得已,朱棣对朱瞻基吩咐道:“拿我的刀来。”

    朱棣没有自称为朕,而是说了“我的刀”。

    朱瞻基从刀架上,拿出了朱棣的宝刀,递给朱棣。

    这把刀,是徐达大将军用过的那一把,朱棣曾带着它打完了整场靖难之役,登基后,将这把刀赐给了姜星火,姜星火用它斩下了常州知府丁梅夏的头颅。

    永乐十三年的时候,在回到宣城敬亭山之前,姜星火又还给了他。

    朱棣费力地按住新刀鞘外部装饰的金龙口中那颗小小龙珠,一个机关弹开,露出了藏在龙腹内的夹层,夹层里面只有一张柔软的、这折叠到了一起的黄色绸缎。

    朱棣拿出了这份藏在其中的遗诏,遗诏是他作为皇帝的最后一道诏令,也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份期待。

    朱棣的手很稳,他打开了那份黄色的绸缎,上面用朱笔密密麻麻地写着很多字。

    但朱棣却并没有看这份遗诏,只是把它放在了被子上,用力地拔出了鞘中的刀。

    朱棣,是一名战士。

    “锵!”看着手中的刀,听到这安心的出鞘声,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朱棣喃喃道:“马上天子死社稷,后世儿孙,就算不耻于我篡位登基,以我如今功绩,也可留三分敬畏了。”

    “爷爷,你说什么?”朱棣的声音实在是太小,朱瞻基并没有听清。

    朱棣没有得到答案,但他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他艰难地扭过头,看着帐篷的北侧,那里是狼居胥山的方向。

    朱瞻基紧紧地攥着朱棣的手,却不敢发出声音打断朱棣。

    朱棣竭力抬高了自己的音量。

    “幅员之阔,远迈汉唐!成功骏烈,卓乎盛矣!”

    这是朱棣对自己一生的评价。

    他这一生,威服漠北,击败帖木儿,推动变法,治理黄河,修《永乐大典》,舰队航行全球他的功绩,早已超越了汉之武帝,唐之太宗。

    起兵造反的燕王朱棣或许有人唾弃他是乱臣贼子,可永乐大帝和他所开创的这个时代,留给后人的只有万古敬仰。

    而就在这时候,忽然,整个天变得黑了,本就不怎么透光的御帐里,更是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日全食来了。

    又过了片刻,朱棣没有说话,朱瞻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慌乱了起来,眼睛里的泪滴让他的视线彻底模糊,朱瞻基抹了抹眼睛,颤抖地试探着朱棣的鼻息。

    朱瞻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就在自己手指垂下即将惊叫的时候,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一阵寒意从朱瞻基的脊背上升腾而起,仿佛头皮都要跟着炸开。

    朱瞻基死死地咬着嘴唇,他用手拿过了被子上的遗诏。

    上面写着很多安排,这些安排,最初是朱棣担忧自己在北征途中有什么意外,所以在出征前就写好的一式两份。

    其中就包括让太子朱高煦继位,以及将朝鲜封给齐王朱瞻基等等。

    朱瞻基的手,是颤抖的,他紧紧地闭住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却变得坚定而决绝。

    朱瞻基察觉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现在没人知道遗诏的内容是什么。

    很快,随着之前的召唤,内阁的杨士奇、杨荣来到了御帐。

    在杨士奇和杨荣赶来的时候,朱瞻基已经做好了准备。

    看着大印鲜红到根本就是刚刚盖上去的离奇遗诏,杨士奇和杨荣都沉默了遗诏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废太子,立朱瞻基为太孙。

    “殿下,现在只有我们知道,回头还不晚。”

    如果遗诏成立,在朱棣驾崩后,朱瞻基当然是大明帝国理所当然的继承者。

    可任谁都知道,这份遗诏的真实性到底有多低。

    再加上朱棣临死前只有朱瞻基在身边,更是猜都不用猜是怎么回事。

    朱瞻基咬着牙,努力地挺直自己的身躯,他的眼神坚定而有力,只说了三个字。

    “我不服。”

    是的,他不服。

    从小的时候,朱瞻基看着父亲朱高炽的勤苦,他就觉得,这个皇位,就该是他家的。

    杨士奇和杨荣顿感无奈,政变不是过家家,现在北征大军从上到下都是亲近朱高煦的勋贵,这道圣旨没有勋贵武臣们的认可,连榆木川大营都发不出去。

    更何况,就算裹挟着北征大军回到了北京,北京还有十万京营留守。

    “英国公张辅一向亲近我父王,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左都督魏国公徐辉祖亦是如此,右都督盛庸也是可用的!再加上北京那么多文官,都是我父王生前的门生故吏,如何不可成大事?”

    “齐王殿下,这是造反!”

    怕御帐外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黄俨听见,杨士奇低声贴在朱瞻基的耳边,用近乎“低吼”的方式说出了这句话。

    “天下是我们朱家的,我造了谁的反?”

    朱瞻基拿着那把刀,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两位先生,天下唾手可得矣!”

    杨士奇和杨荣半是无可奈何半是心中祟动,这些年来,他们又何尝甘心呢?

    朱瞻基的行动很迅速,他深知时机稍纵即逝,于是在争取到杨士奇和杨荣的支持后,毫不迟疑地重新用内阁的馆阁体伪造朱棣的遗诏,盖上了朱棣随身的传国玉玺。

    经过杨士奇和杨荣之手的遗诏,比朱瞻基草草写就满是破绽的东西要强太多了。

    这份伪造的圣旨上,并没有直接写废除朱高煦的太子之位,而是写召太子朱高煦与宋王朱高燧入北京,同时授予齐王朱瞻基对京营的最高指挥权。

    这一招,就高明多了。

    直接废太子,北征大军的勋贵武臣全都要炸锅,而如果只是让齐王朱瞻基指挥整个京营,考虑到齐王作为亲王,也是军中等级最高之人的地位,以及朱棣对朱瞻基的宠信,这个命令要合理的多。

    而掌握了军权,以后的事情就好办的多,无论是慢慢把关键位置换上自己人,还是进行一些调防、换防,都非常合情合理。

    召太子朱高煦与宋王朱高燧入北京,则无疑是“请君入瓮”之际,只要在宫中皇帝的灵前擒杀了太子朱高煦,那么皇位就是朱瞻基的了。

    朱瞻基的行动并没有止步于此,他清楚地知道,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仅靠一份伪造的遗诏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在回军北京的途中,他开始积极联络军中的武将,尤其是那些手握重兵但却并不偏向朱高煦的实权人物。

    此时镇远侯顾成已经病逝,英国公张辅、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左都督魏国公徐辉祖、右都督历城侯盛庸等人,在朱瞻基的游说下,逐渐被其说服,同意站在他这一边。

    而有了这些武将的支持,再加上本来就是朱高炽班底的北京文官领袖郭资的帮助,朱瞻基信心大增,他迅速控制了北京,为接下来的夺权行动做好了准备。

    ——————

    朱棣驾崩的这一天,远在千里之外的南京国子监里,姜星火正看着天空。

    此时,他的周围,有朱高煦,有徐景昌和姜萱,有卓敬,有曹端,有解缙,有胡季犛等父子三人王斌、曹松和慧空等人也护卫在周围,而王允绳、范惟兴、郑汉卿、何书良以及包括各国留学生在内的许许多多的国子监教师和监生,他们都围在这里,见证着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整个南直隶的天空中,还飘着霍飞和丁小洪率领的飞鹰卫的热气球。

    不,这样说并不准确,准确的说,是整个大明的所有关键接点上,都飘着总数多达数百只的热气球。

    科学的推广,使得物理学中万有引力的存在,已经被人们通过全国开展无数次巡回演示的扭秤实验所认知。

    而已经开始成为常态的环球航行,更是让人们认识到,这个世界确实是一个球体,从大明出发由东向西,绕一圈还是会回到大明。

    而这就使得理学的很多理论基础被彻底破坏,并且是不可逆的破坏。

    因此,理学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反抗,最终还是彻底失去了在大明思想界中的主导地位,而心学和实学,以及跟实学配套的科学,则逐渐成为了显学。

    可理学卫道士们还坚守着最后一块高地,那就是“理一分殊”。

    作为理学的宇宙观,“理一分殊”坚信所有事物的道理都来自于天理,而万事万物也因此各有自己基于天理所赋予的道理。

    而之所以要测日全食,是因为日全食的形成原理是当月球距离地球较近,且位于地球和太阳之间的升交点或降交点附近时,月球会完全遮住太阳的全部表面,使太阳变成一个黑色的圆盘,只留下一个金色的光环。

    这种情况下,只有在月球的本影(即最暗的阴影)范围内的人才能看到日全食,本影范围通常很小,只有几百公里宽,而且移动速度很快,所以日全食持续的时间很短,一般只有几分钟。

    而“永乐测月”,就是要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实现对月球本影在地球阴影区的长度测算,从而推测出月球的直径,继而用数学方法证明质量大的太阳是地球和金木水火土等天体的中心,来证伪“理一分殊”这一理学宇宙观。

    为了测量地表日食阴影区长度,姜星火重现了当年元朝郭守敬“四海测验”的壮举。

    郭守敬当年主持的“四海测验”,在元朝各地设立了27个观测站,东起朝鲜半岛,西至川滇和河西走廊,北到漠北,其测量内容之多,地域之广,精度之高,参加人员之众,在世界天文史上都是空前的。

    而姜星火这次“永乐测月”,规模更大!

    姜星火在西起哈密,东至日本,北及漠北,南至爪哇的庞大区域内,建立了延绵数万里的4331个观测点和306个观测站。

    以这些观测点和观测站为基准,在某一段阴影所照的首尾四个观测站的两两区间内,用人力马力船力及时寻索,就能测量出该段阴影的具体位置和长度,继而通过数据汇总,再以郭守敬的“弧矢割圆术”,将地球球面上的弧段投射出来,就能算出月球本影在地球阴影区的长度。

    有了月球本影在地球阴影区的长度这个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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