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终章(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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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为自己活,但这些年你却是为了这些将士们而活,为了邺国受苦的百姓而活,你若无信念,便成为别人信念亦可活,是以宇文晟,你的存在早就变得很有价值与意义,你远比你自己认为的还要重要,不可或缺。」

    别再动不动就不想活了,也别将自己的存在抹杀掉了,耽于过往只会消沉堕落,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孽种」,而是成为了邺国的大将军、邺国的守护神宇

    文晟。

    ……再多爱惜自己一些吧。

    终于明白了她想说的,宇文晟脸上的萧杀之意悄然融化了大半,他最终却没有什么,只「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然后率领全体将士全情投入了这一场战斗之中。

    郑曲尺见他走后,自己虽身体安稳,但心灵却不安,她瞥见不远处击鼓者不知何时被射死了,便快步走上前,攀爬上架起约有一米多高的大鼓前。

    军鼓是特制的那种牛皮鼓,需要臂力过人的士兵才能敲击得震耳欲聋、气势磅礴的鼓声。

    她举起两只臂粗的鼓槌,开始敲打了起来。

    天下的雪还飘着,她于风中凛然笔直,由慢到快,掌握着激昂的节奏,用力击打着鼓面,咚咚咚咚咚咚……在一片黑白色的浪潮之中,她一身吸光银色铠甲却是如此地显眼与明亮。

    当邺军听到鼓舞的鼓点再次慷慨激昂地响起时,不经意一回头,一将领意外道:「那不是夫人吗?」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奋勇杀敌的宇文晟一回头,亦看到了众军士身后,那一道窈窕笔昂的身影站在高大的军鼓前奋力敲击着。

    她这是通过另一种方式在告诉他,她始终与他们在一起,一起并肩作战。

    宇文晟终于觉得一直以来空无一物的心,好像被什么填满了。

    ——

    「即若,我们走——」

    侯飞擎身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对战局的胜败分析透彻,在宇文晟如同缜密的布局、再加上郑曲尺鬼才一般的配合协助之下,他明白接下来战局已定。

    对方气势如虹,而他们则是衰竭累败,志气垮了,自信没了,这一仗已然输了。

    他欲带公输即若离开,却见他拿出一根竹筒,他当即骇然道:「不可——」

    「为何不可?」

    侯飞擎对上公输即若看似平静,实则充满阴翳狠辣的眼神时,心中狠狠一突。

    虽然早知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还不曾见过他如此愤怒到完全失了理智的一面。

    「你打算动用公输家的暗队,对吗?」侯飞擎问。

    他不言。

    「你明知道北渊王已公然对你们公输家的干政、涉及军务不满,你此番动用铁马未经上报,已是将自己与公输家放在了危险的境地,倘若再动作暗中军队,你是想让北渊王彻底对你们公输家起杀心吗?」

    道理他都懂,公输即若望向他,眼神撼动:「可若此次放手,我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侯飞擎明白有些人不动情则已,一动情那叫一个枯树逢春,至死不渝。

    「你傻啊,只要你还活着,永远都会有机会的。」他只能这样劝道。

    公输即若却自嘲一笑。

    「以往,她在我的身后,我道有的是机会,后来,她与了并行,我道总有机会,往后,她只会越走越远,永不会再回头了。」

    侯飞擎如今只想让公输即若赶紧跟他走,为此他可以昧着良心哄他为爱当「小三」。

    「其实你们哪怕做不成夫妻,但你只要还是公输即若,她便永远会待你不同的,你先退一步往后再争取争取,当一个蓝颜知己也是可以的嘛。」

    公输即若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重复一句:「蓝颜知己?」

    「对,在这世上我敢肯定,也只有你能够在匠技上面与未来的她并驾齐驱,一较高下,届时你便成为了最懂她的人。」

    公输即若从未从这一条思路上去考虑,如今一想,却叫他茅塞顿开,那一双死寂的眼神逐渐恢复了神彩。

    他的优势,是宇文晟永远都无法做到的,只要他还是公输即若,工匠魁首,他就永远

    有机会。

    「走吧。」

    收回了传讯筒,他一下没有了之前的了无生趣同归于尽的模样。

    而侯飞擎在劝服他之后,则看向战场上的宇文晟,淡淡道:「宇文晟,咱们……来日方长。」

    ——

    这一战,邺军胜了。

    邺军以正当的理由入侵,以胜者羁押的战俘作为交换条件,要求侯飞擎交出了被藏匿的愙朱族人。

    不交不行,因为一个外族,且还是七国皆厌恶的蛮夷,拿他们与北渊军相比,这些人的命不值一提。

    在愙朱族首领长子的身上,郑曲尺也成功拿到了解除宇文晟身上「凤凰泪」蛊毒的手扎。

    只是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特地跑到牢里将愙朱首领一顿提审。

    这一次她做足了准备,不仅将他们与北渊的事一一道出,且还告诉他如今愙朱部落全落在她手上,另外还将北渊军大败、蒲甲狄战亡一事告知,果然他的心理防线崩塌,最终放弃了抵抗,道出一切。

    虽然有了解蛊毒的办法,但他们这些外行人还是缺门手艺,是以为了给宇文晟彻底解除「凤凰泪」这个定时炸弹,他得在乌堡待上近半年,由愙朱首领亲自来替他解除。

    宇文晟能待半年,可郑曲尺却不行了,因她而耽搁的各项工程还在,她被连环夺命催给召回了盛京。

    在临行之前,她对宇文晟交待道:「凤凰泪解除了之后,便自行回京。」

    特地交待一句,只为他明白,「流放」的自我惩罚已经够了,她大量不与他计较了。

    宇文晟重新穿回当初他们初识的那类书生儒袍,轻飘质滑的布料,线条流畅,他翩翩而立,宛如仙人:「谨遵夫人言。」

    看着这样秀美而高洁的他,不由得令她想起了那一份「凤凰泪」扎记。

    从中她明白了为什么宇文晟会常年戴着面具,永远不展示面容在世人面前,在意且牢牢掩藏着「凤凰泪」这个秘密。

    「凤凰泪」听名字,会以为它是凄凉动人的,实则它是黑暗与污秽,它下蛊的过程简直灭绝人性,足以摧毁掉一个正常成年人的心性,更别说是一个孩子了。

    当她看过相关内容之后,只觉浑身血液上涌,胃中更是翻涌得紧。

    光看这上面的文字都叫她难受得紧,她不知道当初那么小的宇文晟,是怎么熬过那一段时日坚强活下来的。

    难怪他会厌世又疯狂,只因他这一生从来便没有得到过公平对待,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病态与扭曲的。

    可他应该在努力学着信任她、学着放下过去、学着接受自己,否则,他不会让她看到「凤凰泪」的手扎内容。

    她坐在马车上,撩起一片车帘,阳光从斜侧面洒下来,将她的半边脸渡上一层金粉,她朝他咧嘴一笑:「宇文晟,等你回来,我给你糖。」

    他闻言微微一怔,风吹起他腰间系的那一条青色腰带飘飘拂拂,他笑得如同晨曦下一朵无暇的白薇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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