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天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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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拥雪关一昧龟缩避战,而不知道夺回关外失陷的军事堡垒,如今还要大兴土木,修筑新城墙。楚识夏根本不堪为镇北王,还望陛下三思!”

    “今年天灾频发,各地都是用钱的时候。天下又不是只有打仗死的人才作数,若是处处紧着拥雪关,又将中原腹地百姓的死活置于何地?云中楚氏分明是为一己私利,窃取国财!”

    白子澈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指节规律地在扶手上敲着,未有丝毫变化,叫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朝堂上一片激烈的反对声终于消停,大约是骂够了,又或许是词穷了。众人终于想起来看看皇帝是什么表情,无数道犀利老辣的目光却穿不透白子澈这张年轻的面皮。

    “所以,诸位仅仅是担心钱的问题,对么?”白子澈轻松地笑笑,说,“皇商广陵江氏向朕表示,愿意偕同广陵商会为拥雪关的防御工事出资。如此,诸君是否无话可说?”

    “陛下,拥雪关消极怠战——”

    “严卿,”白子澈温和地打断他的话,说,“你是文臣,没有打过一天仗,没有去过一天拥雪关。圣人说‘知行合一’,你两者都做不到,至少可以保持沉默,不要随便对镇北王的决定置喙。”

    那名臣子尴尬地站在原地,脸色涨红。

    “诸位不必急着表态,站队,揣摩朕的心思。如果有人有更好的计划安置受灾的流民,再来和朕商议拥雪关的防御工事究竟有没有必要。”白子澈轻飘飘地说,“如果没有,朕不想再听废话。”

    朝会散去,白子澈返回未央宫中。

    白琰受封魏亲王,早早出宫居住。白子澈尚未娶妻,又不喜前呼后拥,未央宫中常常只有他和小宫女吹云,孙盐偶尔进宫汇报公务。大多数时候,未央宫安静得落针可闻。

    白子澈自顾自地就着一壶冷茶,坐在悬挂起来的《观音大士图》前。

    宫人皆知新帝节俭,没有穷奢极欲的爱好。有人思及白子澈潜龙之时曾绘得一手绝妙丹青,便重金购来名家传世之作献媚,最终也无功而返。

    未央宫中唯一陈列的画作,是前朝大家赵甫所作《观音大士图》。这幅曾失窃于宫廷的画作重见天日,却无人敢向新帝追问它的来历。但新帝似乎极为喜爱这张画,将其置于安眠之处,日日看着光影在画上变幻。

    其实白子澈只是以此警醒自己,不要忘了为什么开始。

    “子澈,莫忘来时路。”

    霍文柏的遗言像是一道戒疤,烙在白子澈的骨骼里。

    冷冽的茶香在口腔里蔓延开,驱散了一点燥热。白子澈觉得自己像是志怪传说里的书生,等着画中的精魅现身一叙。还好白子澈没有对着画自言自语的习惯,否则真成了痴人。

    黯淡下来的阳光渐渐倾斜,从门槛边爬到白子澈的衣摆下。隔着层层叠叠的宫墙,白子澈听见宫外撞钟的声音,提醒已经是做晚饭的时间。朱红色的宫门被机枢推动着,由外到里,一扇扇地合拢。

    白子澈转头望向最后一缕被宫门切断的阳光,忽然笑了笑。

    “真像是一口棺材啊。”

    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

    拥雪关。

    鬼市主在机关术一道上有着很深的造诣,他为了画楚识夏那个要求刁钻的防御工事图纸,每天心情暴躁,抓耳挠腮,逮谁骂谁。七大营主将路过他的房间门口,都免不了要溅上两粒唾沫星子。

    房门被人推开,发出“吱呀”一声。

    鬼市主蓬头垢面地坐在一堆竹管、机枢、纸张和炭笔中间,装神弄鬼的羊骨面具半拉挂在下巴上。他抓着炭笔在桦皮纸上涂抹,头也不回地对进门的人说:“你再提乱七八糟的要求,我就一刀捅死你。我欠沈妩几条命都没用。”

    来者轻笑一声,是男子的声线。

    鬼市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把将面具撸回脸上,转头盯着不请自来的李卿白。

    “你来杀我?”鬼市主警惕地问。

    “我来守着我的小徒弟,免得如你占卜的卦象所示,断子绝孙,剑术断绝。”李卿白抱着剑靠在门框上,对着他一抬下巴,“你的图纸画得怎么样了?”

    “画不了。”鬼市主恶狠狠地说,“你让楚识夏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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