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身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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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一身与一生 (第1/3页)

    疯丫头原本以自己的娘是在那个“现行反动妖魔”回来的这些日子里和他偷情。她哪里知道,为着这份“私情”,娘和李大锁历经了十几年刻骨铭心的磨难,她更不会想到……

    夏庄的地理位置以及人际关系,和别的村庄是明显不同的。

    夏庄坐落在大运河北边的二道堤上。是麻石盘最偏远的一个村庄。大运河有两道堤,除了河堤,在距离河堤大约五六百米还有第二道堤。当地的人把“堤”叫作“堆”,二道堤就叫成“二道堆”,多数人都叫“后堆”。

    夏庄的中部,有一块与后堆相连且凸出来的呈半圆形的土高台,当地人早先叫“奶头堆”。大运河不仅有河堤和二道堤,每隔三四里,还有一道连接着河堤与二道堤的横堤——“横堆”。据说那奶头堆,就是当年在这里造的横堆。刚造了不到三分之一,不知是什么原因停工了。有可能是把本来要在这里造的横堆,又造在了上游或下游的另一个地方。这就落下了个“秃头堆”。人们都把秃头堆叫成奶头堆——因为“秃头”晦气,“奶头”吉利。奶头堆后来被“削去头”——撑大了“肚子”,——在上面造了房子。因此就变成了半圆形的土高台。

    奶头堆以及与之相连的后堆,在几十年前,曾是一刘姓小地主又是大财主的发祥地。他喜欢哭穷,人送外号“哭瞎子”。他不但在家乡四围哭穷,身在千里之外的异乡异地,仍旧在哭穷。不知底细的人,看他的穿戴口食,还真以为他是一个穷人。他家的田地并不多,家里的内务外事,基本上都交给管家去打理。他常年大多在外面跑,听说是做烟土生意。后来,他的一个儿子在南京国民政府做了大官。再后来,举家迁往南京,那建在奶头堆与后堆上的大大小小几十间房子原封未动,大概是老财主为家人留着后路。再到后来,日本小鬼子过来了,拆了刘家所有的房屋,在三里外的西河口筑起了炮楼。

    夏庄生产队的队房,就建在老财主的旧宅——人称“富贵地”的奶头堆上。队房坐南面北,队场与后堆上的两三户人家的“宅基”相连,因此,那两三户人家的门前比别处宽敞了很多。

    夏庄主要是由夏李两大家族构成的。夏氏占十八户,人丁兴旺;李氏十四户,人丁比夏氏差一些。其余的七八户是杂姓。夏李两大家族向来就有积怨。其中最忌讳的事,就是本家族的姑娘,嫁给了对方的某一户人家。那意味着:嫁姑娘的人家背叛了祖训,是要遭到本家族唾骂乃至唾弃的:以后他家不管遭遇什么难事,那是不会相帮相助的。因为,本家族——整个家族的脸被自家人抹了灰,心理上被人家煽了一巴掌——输给了对方一着。

    疯丫头就住在后堆上的夏庄,而且就住在生产队队房的正对面。她平日里一抬腿就跑到队房里玩。那里一年四季,忙时有好多忙人忙着;闲时有好多闲人在那里闲着:下棋,打牌,吹牛……就连夜里也从来不会断了身影:生产队的队委隔三两个夜晚就要开一次会,喂牛的半夜起来给牛添草,看仓库的起来小解,甚至还有赌鬼回去晚了老婆不给开门,只有缩头挫腰溜到队房的牛棚里钻进牛草里圈缩半宿。冬天的夜里,牛房成了全队的男人们洗澡的地方。烧牛水的大铁锅,锅底放一片厚木板,能坐得下两个半大的孩子。洗澡的人,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自然也有礼让的,轮流着“出锅”——“下锅”。锅里的水有点凉了,灶塘里再添两把草;水热了,再加上一大瓢凉水。年轻的男人,总爱一边嬉闹一边开着满嘴喷着热汽的玩笑,大多都离不开裆里的那点俗事——自然是要把女人牵扯进去的,既净了身,又乐着心。年老的男人,大多爱讲年轻人没有经见过的或是古朝八代或是天南地北的奇人怪事。听的人也不去探究真假,好歹图个新鲜。故此,好多人吃了晚饭便直奔牛房,有的即便不“下锅”,也要去凑凑热闹,听听奇闻异事。那些上了岁数而睡不着觉的老男人,几乎天天都要“泡”到子夜。

    有那么一段时日,夏庄的男男女女,不管是姓夏的还是姓李的,人们私下里议论最多的,便是疯丫头的娘,以及疯丫头的傻子爹。而更想知道根底的,是疯丫头的真正的爹——究竟是什么人?

    几乎没有人会想到,疯丫头真正的爹,就是那个“现行最反动妖魔”——李大锁!

    李大锁就住在疯丫头家的东边,两家只隔着大约十四五米宽的巷子。

    李大锁上学读书的时候,特调皮。有一段时间,他跟夏香玉是前后桌。有一次,在课堂上,他趁老师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字,他也转过了身,顽猴似的朝后面的同学做了个鬼脸,然后快速地往后桌周丽萍的书下塞了一张小纸条。周丽萍一边躲着老师一边防着同桌,贼似的抽出来窃看,上面写着一行字:“看到树木放心底”。周丽萍顿时被这行字给吸引住了——其实是被李大锁这个人给吸引住了。他俩经常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周丽萍觉得李大锁这个人挺有意思的,而现在塞给自己的这张小纸条——这小纸条上的这一行字里,一定包藏着更大或更深的“意思”。她想来想去,总觉得这“树木”一定是代指什么。代指什么呢?“树木”高大——“李大锁”高高大大?可他在男生当中,也算不上“高大”啊?“树木”生机勃发——“李大锁”朝气蓬勃,活力四射?可好多调皮的男生不都是这样子吗?咦,李大锁的“李”不就是“木子”吗?看到“树木”就是看到“李”……好像也不对:班里有三个姓李的男生哩,难道要我把三个“木子”都放进“心底”里?嘻嘻,这不是胡话加狗屁吗!想到这一层,她差一点要笑出声来。她胡思乱想地想了又想,可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这‘看到树木放心底’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李大锁到底是个什么玩艺儿?她实在想不出那个“到底”了,可还是想把“它(他)”放在“心底”——却又没办法把“它(他)”放在“心底”——悬在半空里了。无奈之下,她不得不把原本想“绝对保密”的那小纸条上的内容,悄悄地向同桌的夏香玉公开了,并在另一张纸上写了一句话:“你要把它猜出来,我替你打扫卫生3天。”夏香玉像是很认真地看了看那小纸条上的内容,又像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接着想偷笑但还是没有笑也许在“心底”里偷着乐了,最后对着周丽萍摇了摇头,又继续做起作业来。哎哟喂,这一堂课老师讲了些什么,周丽萍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下课了,周丽萍在夏香玉的悄悄鼓动下,得意地挥舞着那张小纸条,让同学们来猜谜语。周丽萍是那种傻乎乎又爱咋呼的人。同学们一下子围拢过来,可七嘴八舌地就是猜不出那个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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