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饱受煎熬的女人

    第四章 饱受煎熬的女人 (第2/3页)

她做好了饭,等到爹回来吃饭时,他就躺在床上啜泣。爹听到了,走过来看了看,说:“丫头,病了?”然后在身上摸摸索索地摸了半天,掏出两毛钱放下:“瞧病去。”说完,就离开了。爹心里的话比他口袋里的钱还难“掏”。中午,又到吃饭的时候了,爹又回来了。爹是常年看青[13]的,除了回家吃三顿饭,日日夜夜守着庄稼。香玉把饭盛上桌,坐下和爹一起吃了。刚吃了几口,她忽然就要呕吐了——忙捂着嘴,跑出了门外。她悄悄地将一根手指插进喉咙里,自己把自己折腾得又咳又吐——可什么也没吐出来。她眼泪花花地又给爹盛了饭,然后自己去床上躺下了。爹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瞧瞧去。”大概他看到那两毛钱还是没动。爹丢下一句话,又出门了。下午,爹出门约摸有两个时辰,他忽然回家来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可能是他心里放不下闺女。他平时对闺女总是不冷不热的,想不到,这一回……

    香玉在堂屋,无意中一眼看到了爹的身影,——他认准了爹没有看到他。因为离得远,再加上堂屋低矮光线暗淡。香玉急忙搬过一只凳子放在房梁下面,接着拿过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然后登上凳子,将绳子的一头抛过房梁,再将两根绳头打成死结……

    当她听到爹走进院子的脚步时,她把头伸进了绳套,蹬开了脚下的凳子……“咚”——凳子倒地的声音,片刻之间牵出爹的一声惊叫:“啊——”……

    被爹“救”下的香玉,她躺在床上放声大哭了。这一回,不再是咿咿呀呀地听不清眉目了——她清清楚楚地哭出了自己的“心结”:“……我不想活了啊,我没脸见人了啊……”

    香玉哭出来的话语,又一次惊呆了爹。他呆愣了片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暴跳起来:“啊,谁……谁欺负你了?”急得嘴里直打啰嗦。

    香玉一边哭,一边说出了自己“说不出口”的话:“一个月前,我去找一个同学玩,回来天已经黑了。走到一处树林旁边,忽然从树林里跳出一个男人,捂着我的嘴,把我拖了进去,扒……扒下了我的衣服啦……”

    爹听了,一阵旋风似的出去了,不一刻又回来了,手里握着那把砍柴的长刀,拉着床上的闺女:“走,带着爹,去砍了那畜牲!”

    香玉哭着说她不认识那流氓,还说当时魂都要被吓掉了,根本就没敢睁眼看看他长的什么样。爹松开了手,“咔”地一声,刚才搬过去“上吊”用的那凳子,被劈掉了一个角。“我操他娘的祖宗!”——这一句怒骂连同气恼被劈凳子的声响给震得七零八落。

    爹只骂了一声,就脸红脖子粗地匆匆地出了门。爹是一个遇到事没有主意更没有主见的老实人。他一定是去找家族中德高望重的“老太爷”去了。

    爹出去约一顿饭工夫,又回来了:“走,去芳三溪。”爹的嗓子忽然间就哑了许多。

    芳三溪是一个集镇,离家有二十里地呢。那集镇上有个专治妇女病的老中医,远近闻名。

    依旧躺在床上的香玉,又哭着说:“我已经偷偷地看过了,中医号了我的脉,说我已经……已经‘有了’啊……”

    爹一听说“有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哭起来了。爹的爹死的时候,爹都没哭过一声。看着爹那哭的样子,让香玉心里真正地难过了起来。爹的胸腔里像是忽然间被充了气,鼓涨得快要爆裂似的。可那出气的喉管,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塞了。于是,那股怨气,恨气,怒气搅和在一起,似就在心肺与喉管之间来回地撞击了——他的胸脯起伏着,肩膀抽动着,那一抽一抽的哭声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抽”出来的。那满是沟壑的脸,早就变了颜色。

    哭了一阵的爹,稍稍平缓了一些,又挤出一句有气无力的话:“还得去,抓点中药……”

    香玉明白爹的意思,又哭着说:“老中医号过我的脉了,说我的胎脉不旺。说要是打了胎,这一辈子……就……就再也怀不上了啊……”

    爹呆坐了一会儿,还是拖着沉重的步子,出了门。

    吃晚饭了,平时顿顿要吃三碗稀饭的爹,只喝了一碗,就放下了筷子。拿出烟袋,默默地抽着烟。一袋烟抽完了,才憋出一句话:“丫头,爹要给你……找……找个……上门女婿。”

    香玉一时无语。过了一会,说:“我听爹的。”

    第二天,香玉去了麻石盘东边只一沟之隔的桃树湾大队,她要去找她的同学刘娟。更重要的,是要通过刘娟去找他们大队的那个外号“八百句”的媒婆。因为她自己不便直接去见那媒婆。

    刘娟比香玉小两岁,香玉叫她小娟子。从表面上看,她们俩与她们的同学周丽萍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一类。周丽萍爱动,和同学在一起——不论男女,爱说爱笑,爱打打闹闹,既风风火火又傻傻呼呼的。刘娟和香玉,别人在嬉闹的时候,她们坐在一边或站在一旁,看的多,说的少,更很少挥胳膊舞腿,文文静静的。其实,在文静的表象背后,她们两个是有很大差异的:香玉是外表安静,内心可活泛着呢——只是深藏不露没人看得出来。而且有主意又有主见,只要是她认准的事儿,别人是很难让她改变的。刘娟就不一样了,她是表里如一,心思全露在了脸上,而且又胆小。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少女,竟还就合得来,而且后来还成了好朋友——无话不说的。刘娟一直依傍这个大她两岁的学姐,只要遇到什么大麻烦小麻烦,就去找她。这可能是因为她俩在成为好朋友之前,香玉每每看到柔弱的刘娟被女同学或男同学欺负,她有时候会挺身而出,更多的是“幕后主谋”——暗暗地想出办法去惩戒对方。

    “小娟子,我今天来,可是有大事要跟你说哩……”接下来,她就把自己跟李大锁如何恋爱,如何怀上了他的孩子,如何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以及自己怎么装病,又怎么用“上吊”来迫使父亲不知不觉地就上了自己的“贼船”……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刘娟。她还说出了自己的“预谋”和现在要做的事——最要紧又最急迫的事。

    刘娟听后,想了想,说:“夏姐,你说你现在——马上就找个上门女婿,三年之后就跟他离婚,再跟李大锁结婚,这法子好是好。可是……三年后,李大锁在部队要是升了官,当个排长连长什么的,再跟你翻眼不认账,那你不就亏大了么?”

    “唉,这些我都想过了,我就想赌一把。赌赢了,算我有福气;赌输了,是我命贱,活该受苦受罪。”

    “哎呀,你胆子真够大的,除了你,怕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做的。说到底,还是你爱他爱得太深了啊。哎,你说你又是装病,又是上吊,现在又要去找媒婆……你怎么就想得出来的——你肚子里的主意就是多。”

    “唉,哪是我主意多。小娟子,我是被逼出来的啊。这些天,你可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呀……”香玉说着,禁不住抹起了眼泪。

    “夏姐,你说我去跟媒婆怎么说啊?”

    “娟子,你去跟媒婆说的时候,你就记住这几点:第一,男方必须上门——做上门女婿;第二,长相一般,个头一般,只要不是太丑太矮就行。第三,有力气,能干农活就行。第四,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不要精明的,要老实的,越老实越好,那怕是傻子——只要不打人。第五,尽量找远处的,不要周围团转的。”

    刘娟一边听一边用笔记在了本子上。香玉说完了,刘娟又一条一条地看了一遍。她忽然发现了问题,说:“夏姐,这第四条,媒婆肯定要怀疑,怀疑女方——就是你,是不是长得丑,或有什么残疾,要不然……”

    “对,我也想过了。你这么跟媒婆说:女方的爹脾气太火爆,他老婆就因为跟他顶了一句嘴,他就拿刀把他老婆的一只胳膊给砍下来了。要是找个精明的,那肯定和老岳父合不来,老岳父要是暴脾气上来了,砍了女婿的胳膊或大腿——好好的人变成了残废,那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要是找个老实的——哪怕是傻子,老岳父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就像一头老实的牛,那才能平平安安的。你就说女方为的就是这个。娟子,‘一定要找个老实的——越老实越好——哪怕是傻子’这一句,你千万别忘了啊——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刘娟听了,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夏姐,你……你……我心里酸酸的,你自己……是不是傻了啊,是不是太迂了啊……”刘娟说着,一把抱着香玉,两个人哭了起来……

    香玉哭着说:“娟子,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我的亲妹妹的啊。我,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大锁,三个人的命那,姐都交给你那。你在任何时候,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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