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粲 再耀眼的才华,也要有人度

    王粲 再耀眼的才华,也要有人度 (第2/3页)

狼虎豹吃掉的风险,赌一赌——也许,运气好,他就被能养活他的人救走了呢?

    在他之前,没有人写。在他之后,生于乱世的荒凉悲叹有了跨越时代的通感,亲情骨肉最深刻的无奈有了催人泪下的叙述,那些背井离乡、壮志难酬的隐晦嗟叹,有了妥帖的表达。

    王粲的才华,哪怕是在群星璀璨的建安时代,也是独一份。曹丕在《与吴质书》里专门说他,“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后人也讲王粲是“建安七子之冠”。他们都赞美他文学上的才华,绝口不提他千辛万苦想要达到的政治抱负。为贤者讳,他们不愿意揭开王粲的伤疤,摆出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王粲千辛万苦到达的荆州,不是他的理想国。这个草率而盲目的决定,将会让他付出代价。

    刘表在荆州干得不错,王粲对他满怀信心。当年刘表单枪匹马,拿着汉献帝一纸空头支票进了满地土匪的荆州,不但没被土匪恶霸给灭了,反而利用荆州土著和土匪的矛盾,借力打力,把荆州土著们治得服服帖帖。当时在他统治下的荆州因为研究两汉经学成了全国的文化中心,从北方各地投奔刘表的知识分子有好几千,刘表都以礼相待。王粲去了之后,刘表对他重视得不得了,组织了好几次学术讨论会,并预备把女儿嫁给他。

    踌躇满志的天才、京城少年王粲到了当时颇为蛮荒的荆州,大概颇有优越感,有一点自以为是最正常不过。王粲的这点自以为是在张仲景看来是害了他的命。张神医有次见到王粲,看他掉眉毛,于是告诉他早发现早治疗,省得二十年后惨死。王粲大手一挥,理也不理人家。

    除了少年天才都有的毛病目中无人,大概还有京城人士对地方风物的嗤之以鼻。恃才傲物是才子的专利,却也让这些不懂得隐忍、委屈的才子们付出代价。看看那个让高力士脱鞋、杨贵妃磨墨的李白吧,终于被赶出了长安。从来,这都被当作是潇洒的例子,只是从一个务实的角度来看,却也是“不靠谱”。文人无形,嘴上跑着火车,慷慨激昂,战天斗地,却是手无缚鸡之力,不分五谷杂粮。骄傲和自以为是不一定都是才子,但才子总是有点骄傲的。

    但刘表忽然毁约,把原先预备嫁给王粲的女儿嫁给了他哥哥。王粲那当世第一、无人能敌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想来想去,只能是因为刘表嫌弃他长得丑。但他倒是没想过,一个“不靠谱”的才子,大概比丑男更可怕。王粲也不见得不懂,只是他觉得,一个有才华的人,蝇营狗苟那些人情世故是多庸俗的一件事情?却忘记了,生活本来就是件庸俗的事情,文人的那点清高往往近乎酸。一块璞玉,再美好也得有人度。

    王粲没有做出任何重新赢回刘表青睐的努力。以后的日子,王粲继续过着他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日子,于是刘表也就十年如一日地把王粲干晾着,给他点小事情做做,磨他的性子。浑然天成的只是璞,而玉需要雕琢。只是对于王粲来说,却是人生中最好的年华就此蹉跎而去,除了几篇学术论文,什么功业都没有建,只得到一个落跑新娘。其间的况味,不足为外人道耳。

    时光的流逝终于让王粲感觉到了失落和郁闷,回首人生,他开始把那些短暂的浮华排沙拣金,变成诗人不得不抒发的感慨。现世的郁郁,让他看到心灵深处和自然深处的永恒,只是除了手中的笔,他一无所有。

    王粲的郁郁终于在一个秋天找到了千古传唱的出口。

    那天,天朗气清,正是成熟的时节。王粲登上荆州当阳东南的一座城楼,看见江水如斯东逝,水天一线间,是芦苇花白茫茫的一片。

    这样对于王粲来说年复一年渐渐熟悉的情景,触发了他对生长于斯的中原那渐趋模糊的怀念,一种乡愁终于缓缓漫了上来。已不再是少年的王粲援笔濡墨,沉郁的情致像这十余年每一次的日出日落一样,顺理成章地流淌出来:

    登兹楼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销忧。览斯宇之所处兮,实显敞而寡仇。挟清漳之通浦兮,倚曲沮之长洲。背坟衍之广陆兮,临皋隰之沃流。北弥陶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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