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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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来,他们知道自己是追不上风逍舞的。

    然而此次再见风逍舞,司徒超风一定会派人再次搜寻。已惊动义宏庄的警惕的情况下,风逍舞若再独自行动必定更加容易被义宏庄弟子发现,若想刺探有关内奸的身份,也只能是明天了。

    风逍舞叹了口气。却忽然笑了。

    当时若有简二先生的春柳叶,恐怕他绝无法如此顺利脱离险境。想到这里,虽然缘悭一面,但他由衷感谢在床上与简二先生激战的那位女子。

    只不过司徒超风是来干嘛的?

    他当然不会有偷看别人行房的癖好。莫非他来此处是想找简二先生?

    风逍舞不知道,他只能自己臆测。他也不可能直接跑到司徒超风面前问他是来干嘛的。

    风逍舞决定不再去想,而是先回去再说。

    她已等了两天了,现在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必须得赶快回去。想到这里,他归心似箭,纵起身法,飞跃而起。

    司马嫣坐在窗边灯旁,百无聊赖地拨着灯芯下的灯灰。

    窗外明月,月光如雪。

    她已孤身等了他两天,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空虚,却并不如之前般柔弱了。

    是的,她在成长,就在这几天里。然而她还是有点无聊,跑出来时房里的针线也没来得及带上,翻遍这个家也没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那一家农户走时虽匆忙,该带走的却都没曾落下,司马嫣完全找不到任何消磨时间的玩物。

    如今这个状况也无法再离开此地。司马嫣地叹了口气,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可以为他做,只能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以遣离忧。

    想到与他漫步在街上的秋日晴空,一股温热的汛潮从她的心田里缓缓涌出,脸上也跃起了桃花;想到那夜开门时见到他倒在血泊中,那短暂却又如置身永夜的大脑的空洞与全身的乏力,脸上笑影不禁又黯淡下来。

    她脸上忽晴忽暗,外人看来仿佛就如疯子一般。此刻的甜蜜与悔恨,怕只有她自己能一解其中滋味吧。

    却见她眼里忽地噙起了泪花。她双手捂起嘴,泪水仍是忍不住簌然落下。

    她想起在为他包扎时,他身上留下的种种无法抹去的累累伤痕。

    为何他会经历过这么多的苦难?明明他仍是这么地年轻。

    想到这里,她……

    一阵敲门声。

    她顿时惊醒,抹去了眼泪,将灯吹熄。

    如此深夜,会有什么人来敲门呢?

    门还在敲着。虽是在月下,却丝毫没有僧敲月下门的恬淡意境,“咚咚咚”粗暴的节奏只让人心生厌烦。

    司马嫣的心开始在跳,然而手却并没有发抖。她思索片刻,考虑到自身没有制伏对方的手段,而这敲门声甚是急促,却并不粗暴。

    无论如何,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潜伏起来,不要开门。

    可万一真是有紧急情况,甚至可能是想要找一处地儿躲避仇家追捕的人呢?

    想到这里,她无法使自己置身事外。虽她脸上仍充满犹疑,却已向院门走去。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

    此处人家甚多,为何门外人独独只敲这一户的门?他们的住处也并不是这条巷弄的第一户人家。

    且门外之人只顾敲门,未曾说过一句话。若真是处于紧急情况的人,早已惊慌地语无伦次,只想尽快惊醒屋内人而大声叫唤,绝不会只顾敲门而连只言片语都不说出口。即便不曾呼喊,也早已该跑去另一户门前敲门,断不会在此逗留。

    想到这里,司马嫣已完全了解此时正处什么样的状况。她目光中尽是骇然与惊恐,一声声粗暴的敲门声全似撞在她的心口上。

    司马嫣慌乱片刻,发现门外人仍未有强行闯入的迹象。她冷静下来,细细忖度一番:“门外极大概率是苍穹帮的人,至少也是与苍穹帮有勾结的人。但他们应当未掌握准确信息,只知道我和小舞大致藏身在这一片区域。门外人坚持不懈地敲门,说明对方得知屋内至少是有人的,这就已不得不去开门。而现在仍未强行闯入,也说明他们并不想打草惊蛇,因他们尚未确定我们就住在这里。只要应付过这一次,这里便可从苍穹帮的怀疑中排除出去。”

    她心下一转,立刻回去换了一身普通农家妇人的衣物,并从灶台中带起些微烟火气,佯作惺忪睡眼并略带愠色的模样前来应门:“是谁呀?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究竟有什么事?”

    她只开了一点点缝。门外只有一个矮小丑陋的男人,这人看到司马嫣,立刻道:“姑娘别害怕,小的只是个生意人。刚才撞到扒手扒走了身上的盘缠,于是想做点生意弄点钱到客栈睡一宿,因此才会这么晚来打扰姑娘,还请多多原谅。”

    司马嫣见他长得虽丑陋,为人却挺憨厚,但心里的戒备不曾松懈,因此前的推演已使她大致了解此人身份:“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男人道:“小的是个行走江湖的贩药郎,姑娘看我背上这么大个木箱岂非能看出来了?”

    司马嫣见他衣裳单薄,在这肃寒的秋夜里哆嗦着发抖,心下不禁冷笑,但脸上仍未改色:“好,我来买你一点药。”

    男人眼珠子绕着司马嫣转来转去,忽然道:“姑娘看来正值花样年华,怎么房里似再没有别人,莫非独居在此?”

    司马嫣心中一惊,正不知如何作答。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阵捣衣声,司马嫣心起一计,两颗莹莹泪珠自脸颊潸然落下:“可别再提了。两年前奴家方是新婚燕尔,不想一个月后我老公就被强征去戍边,至今都尚未有过丝毫音信,是生是死都不曾明了……”

    说到这里,司马嫣声泪俱下:“我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要个孩子,他就……”

    提到“要孩子”,她脸上不禁又泛起淡淡红晕,幸而此时夜色已深,男人没能看清司马嫣脸上颜色。

    但对他而言,看得也已足够清了。

    他瞟了眼司马嫣的胸脯,又看了眼司马嫣的臀部,眼中兴奋的火光迸射,很快又消散而去,长叹一气:“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这千年来纠缠不去的相思之苦,也不知祸害了多少美满的家庭。”

    男人将背上货箱取下,打开,拿出一个小木碗,又从里面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碗淡红色的汤水,递到司马嫣面前:“小的名唤王瓜子,虽然无甚名气,但长年游医江湖,胡乱也治好过不少疑难杂症。幸蒙众多百姓抬爱,得号‘通天入地旷古神医神机妙算圣者’。”

    王瓜子又叹了口气:“这是小的苦心研究十年,呕心沥血才调配出的‘龙凤十全大补汤’,若有顽疾,三剂即可康复,即便无病,亦可通筋活络,润肌清骨,乃当世之仙汤灵药,即便是杏林第一圣手杨过仙饮后也不免错愕惊叹。念及夫人身世凄苦,我也不收夫人钱了,权作是天涯飘零之人的惺惺相惜。夫人请快些喝下去吧。”

    司马嫣心里早就清楚这王瓜子是什么人物,这一连串的自吹自擂只当作是胡说八道,连连摆手道:“这怎么好意思,再怎么说也是你毕生之心血,奴家何德何能饮下这万分珍贵之物?”

    王瓜子道:“有道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今日相逢,必是你我前缘,夫人千万别再客气了,不然也是冷了我王瓜子一腔热情。”

    司马嫣犹疑片刻,眼珠子一溜,便忻然道:“既然是妙算圣者的一番好意,奴家便不再推辞了。”

    说完她便伸手接过木碗。却在端起时忽见手一抖,整个木碗摔落地上,碗内汤水亦飞溅开来。司马嫣惊叫一声,怔住半晌,转而淌泪恸哭:“多日思念之切,相思之苦,折磨得奴家形容憔悴,心衰力竭,连一个木碗都已端不稳了。奴家身体事小,误了这珍贵的龙凤十全大补汤事大,可叫奴家如何偿赎……”

    司马嫣俯身捡起木碗,递回王瓜子。这王瓜子却也不介意,仍笑嘻嘻说道:“小事小事,我再为夫人接一碗。”说完又从木箱取出一小木碗,倒入淡红色汤水,送到司马嫣面前:“这次可小心着些,千万别再打落了。”

    司马嫣接过:“这是自然,多谢妙算圣者宽恤厚爱。”

    然而她心下却不免感到古怪。

    方才打翻药汤,司马嫣俯身捡起木碗时,迅速从袖中取出风逍舞留给她众多防身小物件中的一枚银针,在胴体的遮掩下试了试这汤水的端倪,竟发现银针并未变黑,说明这汤药中没有下毒。

    既然如此,为何这王瓜子执意要给我喝这碗汤药?

    莫非他只是试一试我敢不敢喝这碗汤药?若我是一般农妇,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心眼提防这是否有下过毒。

    且在他们这些人眼中,身贱之人往往贪图小利。若我不喝下这碗汤药,只会让这王瓜子起了疑心,何况小舞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如此一来,也只能喝下去才能打消这王瓜子对我的怀疑。

    想到这里,司马嫣仰头,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