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平凡的世界(13k)
第三十章 平凡的世界(13k) (第2/3页)
修道院能有什么事情。
直到有一天,渔夫刚刚回码头,突然有人喊他,说你儿子掉修道院的井里了。
渔夫一下子不理解掉是什么意思。
掉?什么是掉?掉井里了?
大脑还懵着,身体已经冲了出去,两腿很有力气,像头牛一样,以至于报信的那人都得跑着追他。
一路跑到修道院,他看到一圈人。
从人们的腿缝间,看到熟悉的艾欧蓝。
这个颜色是桑娜一眼就相中的。
她说要进修道院,不能让其他小孩子小瞧。
在集市上拿起来放下,放下又拿起来,最后还是夫妻一起下定决心,让小孩穿上了这个颜色。
这个颜色原先像天空,这会儿却像浑浊的泥潭。
他一把搂起小孩,把儿子的头往自己肩膀上靠,头怎么也立不住,脑袋总要耷拉下去。
又靠又靠又靠
最后还是用自己宽厚的手,第一次如此用力地压在孩子头上,想说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口。
直到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是拉斐尔神父:“我我很抱歉。”
渔夫茫然的看着他,在他的脸上看见了悲伤和愤怒。
为什么愤怒?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有了力气,跄踉的抱着儿子离开。
拉斐尔神父沉默的看着他的背影,回想到了曾经一个学者前辈说的话。
“你是来自穷人家的穷孩子,若是神父注意到你了,那可是了不起的大事。”
“他让你去收收《赞美诗》倒倒垃圾什么的,你就觉得很受重视,觉得像是上帝在让你帮忙。”
“他给你讲颜色笑话时,你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现在你和他有了共守的秘密了,所以你由着他。”
“他给你看颜色图画,你也由着他。”
“直到有一天,他更进一步.你已无路可走。他已把你养育成熟,你怎能对上帝说不呢?”
“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真理因为像黄金一样重,总是沉于河底而很难被人发现,只有那些牛粪一样轻的谬误倒漂浮在上面到处泛滥。”
“一个是非对错的观念很清晰的人看见了,会很难受,想要改变又改变不了,那会更难受,除了给自己压力和负担,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外,全无好处。”
“聪明人,活得太明白,很痛苦。”
“糊涂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拉斐尔。”
我就是做不到,就是忍不了,才回到了家乡。
拉斐尔神父握紧拳头,胸口很堵。
明明抱着改变家乡的念头回乡,明明努力的救治帮助了许多人,现在却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神父,艾欧教了解一下?”
耳畔忽然传来声音。
还没反应过来,一张纸就塞进了手里。
拉斐尔神父猛地扭过头,只有窃窃私语的人群,找不到刚刚说话的人。
他抬起手,那是一张艾欧纸,最开头是一首诗。
黑暗,比镰刀先收获人们的汗水。
新屋下,是希望浇筑的地基。
不夜的长屋,慷慨的只有五光十色的烛火。
身着长衫的人们,拖着提心吊胆的影子,前进的集体不允许独立的稍息。
在这片谦卑的土地,青春,爱情,希望,被公开交易。
等待,等待后来人将这座废墟拾起。
等待,等待下一个时代的质疑。
“妈妈,我想你了”
拉斐尔神父猛地收起纸,转身走进修道院,一把推开了院长的门。
他得到的只是院长的敷衍。
被说的烦了,院长就说:“你是不是收了艾欧的50枚银币?”
“没收就别乱说什么污蔑教会的言论,小心我判你异端呦。”
“对了,最近有不少人到处发传单,都是异端学说,还在污蔑我们教义。”
院长拿起了宣传单,随意念了起来。
“天灾难避死何诉,教皇唤,国王呼,教疼国爱,声声入废墟。一百万人共一哭,纵做鬼,也幸福。”
“银鹰战车救雏犊,左保罗,右查理,天父大爱,亲历死也足。只盼坟前有屏幕,看奥运,同欢呼。”
“好诗,可赏一丈红。”
院长呵了一声:“上面有句话说的不错,老乡开门,你的诗获奖了。”
“还有这句。”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对他太好了,一不小心就还是得再苦一苦他们。”
“照我的计算呢,如果我一周有2块钱的工资,但我活的比在艾欧有3A舒服得多。”
“苦一苦他们,才能多买点蜂蜜和艾欧糖供给天父。”
“你看,要不是艾欧卖的东西这么贵,我会这么做吗?”
“抛开事实不谈,难道艾欧就没有责任吗?”
拉斐尔神父气冲冲的推门离开。
砰!
桑娜栽倒在地上。
她病了,病的很严重。
渔夫连忙把妻子扶上了床,想要去请医生。
医生来了,说要50枚银币。
“只是便宜看病,药还是要花钱的。”
医生笑呵呵的说道:“你也知道,我可是祖传的理发师,手艺很精湛,病人身上的痣、皮肤肿瘤什么的,都能帮着去除,医术高收费就高一点,很正常。”
渔夫咬了咬牙,把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
“人的身体是由血液、粘液、黄胆、黑胆4种体液构成,由于这4种物质在不同的人体内比例不同,所以就造成了人们不同的性格和不同的气质,而人之所以会生病是由于4种体液不平衡造成的,只要将其中那些过多体液放出,人就能恢复健康,病自然就好了。”
“咦?这是蜂蜜糖?”
正计算着比例,一颗糖从桑娜口袋落了下来。
渔夫下意识把糖拿在手上,看着理发师医生通过病的星象上升点,以及患者的黄道宫,再结合行星的位置,决定从什么部位放血,到底要放多少。
还在计算,拉斐尔神父就来了:“我在萨勒诺医学院进修过,不用你治!”
愚昧落后的中世纪医学,像一朵巨大的乌云笼罩在欧洲上空,但是仍有一道曙光顽强的穿越云层,照了过来,那就是意大利南部的萨勒诺医学院。
拉斐尔神父赶走了医生还把钱帮他讨了回来,自掏腰包的开药治着桑娜。
格林松了口气,这才察觉到手里抓着的蜂蜜糖。
他下意识喊:“儿子,来.”
他一下愣住了。
他想起来,儿子已经埋进土里.
他吃下了糖。
一口一口慢慢吃,慢慢嚼。
他不知道糖是什么味道,但是他知道儿子知道。
“格林。”
拉斐尔神父吐出口浊气:“人救回来了,但又没完全救好。”
“条件太简陋,药品太少,如果能到萨勒诺医学院,还有办法完全治好,但”
“但意大利距离丹麦太远了。”
渔夫接上,神情麻木的说道:“谢谢你了神父,你已经尽力了。”
看着渔夫麻木的神情,拉斐尔神父想到了纸上写的一句话:见识过光明之后却得继续忍受黑暗,这得多让人绝望啊。
“.我一周后来复查。”
拉斐尔神父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又一次被塞了纸。
这次他没有再去找人。
回到屋内,刚想要点燃蜡烛,又想起了渔夫麻木的脸。
拉斐尔神父手指动了动,最后拿着纸,小心翼翼的蹲在院长屋外角落,借着院长屋内通明的光,认真看了起来。
“教会存在的是需求的空白,是中间商存在的土壤。”
“什么需求?”
“是群众在私权被侵害时维权的需求、是民间借贷金融的需求、是社会保障养老育儿丧葬的需求、是遇到纠纷时需求公平正义的需求、甚至是参与进公共事务集体事务上政治的需求。”
“这个群体,是最不理解爱也最缺乏爱的群体。”
“直接取缔中间商,而不是解决需求的话,可能会出大问题。”
“这个巨大的空洞就摆在那里。”
“要消除掉群众幻想中的幸福,是要以实现现实中的幸福为前提的。”
“如果王权强盛,基层组织完善,教权就会衰弱。”
“如果王权不兴,基层组织崩溃,被忽视的角落,这些大量本地化的社会服务,就被宗教组织接管,贵族自然也会受到教会的强烈影响。”
“这是民心,也是民力。后者更加重要。”
“自古以来,从来不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而是得民力者得天下。”
“这个民力,你可以是①感化来的,也可以是②骗来忽悠来的,还可以是③逼出来的,甚至可以是④抢来的杀出来的。”
“例如罗马笑话:喂猫吃糖。”
“你对猫好让它信任你,教育它吃糖对它好,感化它吃糖,那你是①”
“如果是把猫粮和糖混到一起,骗它一起吃下去,那你是②”
“如果你把糖抹猫屁股上,逼的它去舔食糖,那你是③”
“如果你把它嘴撬开,不听话的猫宰了,听话吃糖的猫留下并繁育后代,人为育种选择培养出喜欢吃糖的猫咪,那你是④”
“得民心而不得民力,相当于坐拥一千万活跃信众,却不接广告不带货不代言不变现。”
“这也是为什么理想主义者最后都会失败,人人幸福的乌托邦很难实现。”
“得民力失民心,相当于不停拉人做下线,虽然名声很臭,除了自己的心腹,没人喜欢你,但却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民心只是手段之一,民力才是最终目的。”
“但靠威逼利诱得到的民力,永远不如得又得民心又得民力。”
“在罗马,有的人利用职务之便,拿到行省总督的位置之后,用自己省内配备的军队,去抢罗马人的盟友。”
“例如著名的马克安东尼的叔叔兼岳父,盖乌斯.安东尼.希布利达。”
“他在当马其顿总督的期间,抢了罗马盟友很多次。”
“他的马其顿总督是怎么来的?是他的执政官同僚西塞罗让给他的。”
“最缺德的当属克拉苏。”
“由于罗马的管理非常混乱,克拉苏出资建立了消防,每当有火情发生的时候,他的消防队会前往失火地点,然后坐地起价,不给钱就看着房屋被烧成白地,然后克拉苏再以极低的价格把这块地皮买下,再把这块地修缮修缮,挂个高价卖出去。”
“还有一个商铺,不让验收,设备间要求更换为Ⅱ级门,实际上就是帖了一个Ⅱ级门标,一个标两千赛斯特提。”
“消防永远不会让你完全合格,总有让你改的点。这些地方真的出火灾了,就是你整改没有完成,而不是他们验收没做好。”
“因为克拉苏编写的消防规范,就不是让你能100%达到的,要不出了事怎么找你的错。”
“克拉苏卖地生涯中,其中有一个豪宅卖了三百五十万赛斯特提,买家是谁呢?西塞罗。”
“西塞罗哪来的那么多钱?这是他借的。”
“找谁借的?上面那个希布利达。”
“就是这样的罗马,在公元417年,阿拉里克率领的哥特人大军攻陷罗马城,他和他的军队统统都是罗马公民,城头上冷眼旁观的蛮族城防军也是罗马公民。”
“黑夜里偷偷打开城门的蛮族奴隶没有公民身份,但也是罗马的奴隶。”
“蛮族人洗劫了罗马贵族的财宝,拿出他们珍藏的美酒痛饮,大火烧了六天六夜。”
“蛮族人在元老院里,让罗马贵族看着他们的妻女被不忍言,然后肢解了这些贵族。”
“这些日耳曼人、哥特人、高卢人、汪达尔人,都是罗马的二等人,为罗马的一等人种地和打仗,吃着猪狗粮干着牛马活,当罗马衰落时,他们就对恩主举起了屠刀。”
“这些存在的阶级矛盾、种族矛盾、地域矛盾,是得到民心民力的困难之一。”
“在艾欧教,所有人都是艾欧之子,共享一个福利体系.”
拉斐尔神父看的很认真。
直到头顶传来声音:“拉斐尔神父,你看异端学说看的很认真嘛。”
砰!
没有交谈,院长直接逮捕了拉斐尔,并以异端的罪名对他进行审判!
正等待拉斐尔神父复查的格林,得到的却是神父被关在地牢里的消息。
异端他忽然想起了当初的木片。
看着桑娜的病容,渔夫愚昧的大脑第一次转的如此之快。
“医院.西边的医院!”
“可那是真的吗.拉斐尔神父肯定知道!”
“我也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死。”
渔夫有了决定。
他将两个养子托付给了朋友,粗略规划了一个计划,然后在夜晚就开始行动。
深夜。
不知为何,监狱看守们都在打瞌睡,还很不小心的把钥匙落在了地上。
渔夫稀里糊涂的就把拉斐尔神父给救了出来。
谢谢
拉斐尔内心涌着暖流。
他想到了纸上所说的民心,想到了纸上充满智慧的话语:对于对于需要复杂的逻辑分析,以及需要丰富信息收集和知识积累的话题,群众会受限高度。
一个社会的底层往往是大多数,构成底层的大多数所享有的角度与高度都是很有限的,情绪是偏激的,有时造成的结果也是愚蠢的。
但只要你在他们身边,谁家的饭店味道好,谁家的味道差,他们都心中有数。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群众对于谁站在他们这边,谁维护他们的利益,谁在欺骗迫害他们,在这一点上是非常清楚的。
这时候渔夫问:“神父,西边医院可以救我妻子吗?”
拉斐尔神父坚定说道:“可以!”
“大海没有加盖。”
“出海,去西边!”
载着要救妻子的渔夫,载着要找回崇高理想的神父,渔船航向西方。
呼~
风帆鼓起。
船长室,萨里打开笔记本,开始写圣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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