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华锦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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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0章 华锦之下 (第1/3页)

    茅房中,一个锦囊被从胯下解了下来。

    李岫感到腰间没那么勒了,稍舒了一口气。但见绢布上的黄渍更深了,他拿起锦囊闻了闻,有股苦腥味,遂打算将它丢掉。

    手才伸出去,他却忽然犹豫了,脑中回忆并思忖着它到底有无效果……大抵是有一点的,说不准,毕竟才挂了一两天。

    “十郎,十郎。”外面响起了催促声,“阿郎要立刻见你。”

    “来了。”

    仓促之间,李岫终于不再犹豫,将锦囊收进怀中,整理好衣袍走了出去。

    不论有无效果,他心理上已离不开这个兴阳蜈蚣袋了。

    右相府中气氛严肃,走向议事堂的路上,每隔不远都能看到两三个美婢侍立着,身段窈窕,面容皎好,以甜美清脆的声音恭恭敬敬地唤着十郎。

    李岫早已过了那种每天动不动就想染指美婢的时候了,他清心寡欲许多年,唯想着安抚好妻妾们以维持着和睦与体面。尤其是今日,看到这些美人,他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反而是王焊站在城墙上的画面。

    “阿郎,十郎到了。”

    议事厅内,李林甫沉闷地“嗯”了一声,让气氛迅速凝重了起来。

    李岫上前问了安,道:“阿爷,局面控制住了,王焊伏诛、邢縡被拿,皇城内的火也灭了……”

    说到后来,他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有些难以启齿地道:“但还有一件事,恐有点麻烦,王焊临死前大放厥词,如何说呢,他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了……”

    李林甫没有追问,而是问道:“风言风语压得住吗?”

    “此事,”李岫嚅着嘴,思忖的不是压下事情的办法,而是说辞,“当时有太多人在场,只怕是不能……”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压不住?那圣人的怒火你担得起吗?!”

    李林甫原本还摆出深沉模样,话到后来,声色俱厉。

    天宝五载起,谋逆大案他办了一桩又一桩,牵扯冤魂无数,大理寺杖杀的尸体堆积如山,而那些乱臣贼子甚至没有一个是真敢举事的,但这次,竟让反贼攻入了皇城,还当众辱骂圣人,得往里填多少人命?

    李岫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觉得荒唐,认为只有疯子才能回答疯子出的难题。

    半晌的沉默之后,李林甫道:“让唾壶……不,让薛白来见老夫。”

    吩咐这句话的过程中他考虑过,整件事里责任轻、功劳大、且能影响圣意的人,反而是年轻位卑的薛白。

    “那孩儿?”

    “滚!废物!”

    李岫唯唯喏喏,躬着身子告退。出了议事堂,走进院中,他用力踢倒了一盆摆在小径边的花卉,心想自己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竟还活得如此窝囊。

    再定眼一看,只见那倒掉的花卉原本压着的土地上爬满了蜈蚣与蠕动的蛆虫,看得人头皮发麻。

    ~~

    右相府依旧奢华,但相比于薛白天宝五载那次过来,它已开始显得有些陈旧了。

    府中雕栏画栋虽然重新漆过,但几个院门的门槛处还能看出磨损严重的痕迹,即便是权倾天下如李林甫,也无法阻止住了十几年的奢华宅院变旧。

    买再多奴仆都没用,相府奴仆如云,已到了臃肿冗员的地步。

    薛白这次来,留意到一些细节。比如,管事苍璧胖了,脖子上有些酒色过度而起的红斑,且在路过中庭时有个头戴金钗、眼神俗气的美婢向苍璧意味深长地媚笑了一下。

    “阿郎,薛白到了。”

    步入厅堂,薛白意外地发现,李林甫这次没有守卫重重,也许是熟悉之后,认为彼此间有交情了吧。

    “在左相府、张公府,下人尚且不会直呼其名。”薛白道:“右相府中的管事也许该换人了?”

    他说这件事,不是因为生气,纯粹是好心提醒。待过了年,李林甫就算任相十六年了,很多东西真的该整顿。

    “本相很快要入宫禀奏谋逆案,没时间与你闲扯。”李林甫道:“长话短说,说伱的看法。”

    “我去偃师,是替圣人去看看为何大唐的百姓会随着妖贼造反,原来,这背后是有人在阴谋指使。”

    “王鉷。”

    “王鉷、安禄山。”

    李林甫道:“牵扯胡儿,于事无补,你不可能一次除掉两个圣人最信任之人。”

    “我不在乎,我只管我对圣人说的是真相。”薛白道,“此为我入仕立身之基,我是纯臣、直臣。”

    “由王鉷一人担罪,可最快了结此事。若节外生枝,一旦圣人雷霆怒火蔓延开来,引火烧身……”

    李林甫“边镇尽用胡人”言犹在耳,甚至正是他提携安禄山要以武力阻李亨登位,当然怕引火烧身。

    薛白则反之,既已剑指安禄山,这便是他在朝堂上的立场,是他的立身之基。因此,他听到最后,嘴角扬起了一丝不屑的笑意。

    “本相绝不容你胡搅蛮缠!”说话间,李林甫见了这竖子的神色,直接定了调子,“此案到王鉷为止!”

    “王鉷、安禄山。”

    李林甫起身,喝叱道:“你敢与本相为敌?!”

    两人原本还有很多可谈的内容,高力士、陈希烈、杨国忠……都可以在谈话中被他们像棋子一样摆弄,还可谈官位、谈利益。

    但他们彼此太熟悉了,直接就绕开了这些,表明基本立场,针锋相对。

    李林甫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于是摆出了最强势的态度,以主宰大唐的威仪叱喝。

    换作旁人,直接便被他吓退了,但薛白没有,薛白又不是他那些唯唯喏喏的儿子、女婿、下属。

    “敢。”

    薛白以一个字明确给了回应。

    李林甫有些惊讶,于是想以更强势的态度压服薛白。

    “本相若要杀你,你死一百回了。”

    “高家兄弟在偃师就想杀我。”薛白道:“但我杀了他们。”

    “别以为这是你的政绩,这是你的罪证!”李林甫怒叱道。

    那根根刚劲的胡须如万箭待发一般指向薛白。

    “你在偃师胡作非为,搅动是非,若非十七娘为你求情,本相当时便流放了你!你的政绩一塌糊涂,贬岭南亦不为过。”

    这话其实说到了点子上,在当今之大唐最重要的规矩就是比谁更能收税,这是忠诚能干的证明,薛白既没有王鉷、安禄山忠诚能干,却要指责他们谋反,且还是同时指责,很狂妄,很无礼。

    李林甫话到后来,怒拍桌案。

    “一个连税都收不上的废物,敢在圣人面前构陷安禄山?滚回去当你的面首罢!”

    “哥奴,莫忘了你才是靠攀附裙带起家的那个!”

    “你……”

    李林甫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知今日是怎地,一个个都语不惊人誓不休。

    但那话说的是事实,李林甫年轻时确实与武三思之女武凤娘偷情,武凤娘的丈夫死后,她甚至请求高力士让他接替她丈夫的官位,高力士出身于武家,但不敢答应,给了武凤娘一些消息,使李林甫巴结上了宰相韩休。

    也是武凤娘,把李林甫引见给武惠妃,为他铺了一条青云直上的路。

    比起薛白与杨氏姐妹的姐弟之义,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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