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离间计

    第440章 离间计 (第3/3页)

为高尚还说了一句让他感触至深的话。

    “我们是一路人,出身低贱,但我们早晚要把那些自诩高贵者狠狠踩在脚下。”

    因这句话,年幼的田乾真回报给了高尚一世的情义。

    只是他却不知,高尚由此觉得这句话太好用了,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每个人,于是成了空中这颗飞落的头颅。

    “先生。”

    田乾真驱马上前,伸出手,想要去接住冰僵的、有些腐烂了的高尚。

    “嘭!”

    眼前火光亮起,他的恩人、他的长兄,在他前方突然炸开,腐肉瞬间化为齑粉,碎骨与牙齿激射,杀伤了周围的士卒们。

    田乾真的半条手臂也在突然间不见了,他满脸都是血,身下的战马悲嘶一声,将他掀翻在地。

    “啊!我没事!”

    他痛不欲生,竟在第一时间怒吼道:“我没事!不许退!”

    “杀啊!”

    杀喊声在他身后响起,但并不是来自于他身后的士卒,还在更远的地方。

    “报,将军,李怀仙的兵马来支援了!”

    “啊……”田乾真痛得嘶气,却还是道:“给我杀进偃师!”

    然而,战事并不如他所愿。

    从后方杀过来的同袍,给了这支叛军狠狠一击。

    许多叛军还面朝着偃师的方向,冰冷的刀锋已经从他们身后挥下,劈断了他们的脖颈。

    鲜血扬起又落下,显出的是一张张疯狂而冷酷的脸。

    “朱希彩?来的是朱希彩!”

    叛军校将们大为惊讶,拥着重伤的田乾真便往营地逃窜。

    然而,南城门、西城门也相继有唐军杀出,驱赶着溃兵冲破了营栅。

    兵败如山倒,局面已不可收拾。

    ~~

    “追!”

    朱希彩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大胜,兴奋过头,追杀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薛白的吩咐,遂连忙招过麾下兵将吩咐起来。

    “一边追杀,一边让败兵们知道,王师已据开封,大军杀往洛阳!还有,含嘉仓无粮,杂胡大败在即。”

    “喏!”

    “王师已据开封,大军杀往洛阳!含嘉仓无粮,杂胡大败在即……”

    于是,一个个骑兵纵马赶上,一边追砍,一边呼喝,加深着溃兵的恐惧。

    并且要他们将恐惧像瘟疫一样带往洛阳。

    朱希彩还想多立战功,却有传令兵赶来,称薛太守命他立即往李怀仙大营善后。

    “为何?我已经策反了朱怀珪。”

    朱希彩与朱怀珪是同乡,交情还算深厚。他知道朱怀珪父祖多在长安为官,家族利益在关中,并不情愿造反。因此,他提前写了一封信,借着进入李怀仙大营的机会,偷偷将信递给了朱怀珪。

    正是因局势使然,叛军中又有不少心向社稷的官员,才有了今夜的成果。

    可信使却道:“朱怀珪重伤了。”

    “什么?”

    “李怀仙营中有叛将发觉了朱怀珪归顺一事,率部反抗。镇压过程中,朱怀珪为了保护儿子,中了一箭。”

    “我就叫他打仗不要带两个娃儿碍事。”朱希彩骂了一句。

    他当即调转马头,飞速赶往李怀仙大营。

    本以为营中一定已乱成了一锅粥,但到了一看,却发现薛白已亲自来了,几个不肯归顺的叛将们的脑袋被挂在了辕门上方,正在往下滴血。

    薛白正在好言安抚那些归附的将领们,见他到了,指了指一个帐篷。

    朱希彩赶入内,只见朱怀珪正躺在毡毯上,有军大夫正在努力救治,两个孩子则在帐中嘤嘤哭泣。

    他上前看了一眼,道:“救不活的,别折腾他了,让他走得轻快些吧。”

    “唉。”

    朱怀珪睁开眼,抖动着嘴唇,道:“我两个……儿子……”

    “知道。”朱希彩上前,蹲下道:“往后他们就是我的儿子。”

    朱怀珪无气力再说旁的,欣慰地点了点头。

    “对了。”朱希彩道,“我与李瑗婆娘偷腥那事,你没告诉他吧?”

    “咳。”

    朱怀珪垂死之际还是被气笑了,想到了大家在范阳时做的那些荒唐事,不知做何感想。

    好一会儿,他喃喃道:“葬我在……积粟山。”

    “你不是日日都想回长安吗?我葬你到长安,毕竟还近些。”

    “我……戍边一生……为大唐开边……至积粟山……”

    “尸骨太沉,我把你的骨灰留着,看以后能否带过去。”朱希彩转头,向两个还在哭泣的孩子道:“你们两个,过来与阿爷道个别。”

    然而,再一回头,朱怀珪已经死掉了。

    朱希彩骂了一声晦气,大手掌“啪”地盖在两个孩子头上,道:“往后,你们就是我的儿子。”

    “不!”

    “再敢嚎看看!”

    朱希彩还在教训人,转头一看,连忙躬身道:“郎君。”

    薛白走进帐中,看向朱怀珪的尸体。

    他想到了李白的几首诗,从《幽州胡马客歌》中的“报国死何难”,到《北风行》中的“北风雨雪恨难裁”,范阳军中从来不缺那些曾经立志保家卫国、最后随着叛军造反之人。

    原本都是一腔热血的勇士,提剑救边,征战蓟门博取封侯,如何变成这样的?

    他们没有选择,只不过是野心家的祭坛上摆的牺牲品罢了。而这野心家,既是安禄山,又何尝不是李隆基?

    “我知他不是叛逆,会遣人将他的尸体安葬到积粟山。”薛白开口道。

    朱希彩一愣,心想原来郎君刚才都听到了。

    “郎君,积粟山远在蓟门,眼下叛乱未平,要遣人将一具尸体运到那般远,何等费事?不如……”

    “凭他一句‘戍边一生’,值当。”

    “喏。”

    那原本跪在阿爷尸体边哭哭啼啼的两个孩子闻言转过头来,向薛白拜倒,道:“谢郎君!谢郎君!”

    朱希彩心道,自己分明也是答应了,却不见这两个小兔崽谢自己,真是白眼狼。

    薛白则已扶起了他们,问道:“叫什么名字?”

    “朱……朱泚,这是我阿弟朱滔。”

    薛白听了,略略一顿,道:“你们的阿爷不是叛将,是为国戍边,并且为了保护黎民而拨乱反正的英雄,你们往后不可负了他的英名。”

    “嗯!”

    朱泚用力点了点头,抹了眼泪,道:“我一定也要当英雄!”

    “好,往后跟着我。”

    薛白也没问朱希彩,径直便带走了这两个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