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第十二章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第3/3页)

老百姓穿的都是自家妇人纺布缝制出的粗布衣服,颜色也浆成黑灰这样耐脏又便宜的色调,绝没有人会去将布染成红红绿绿这样的花俏颜色,这种即花了大钱又不耐穿的愚蠢举动,妥妥都是过不成日子的败家婆娘。这些粗布做成的衣裤鞋袜,仅仅满足了遮羞和保暖的原始作用。有更不堪的家庭连这粗布都没有,一家老小只能穿麻衣,那份滋味岂是那些穿惯了丝衣的富人可知。

    丝织品相较粗布麻衣就大不一样,每一件丝绸制品,都耗费了大量的蚕丝和人工手艺,而且丝织品颜色多样,款式不同,越鲜艳越华丽的绸子,价格相应的水涨船高,穿出去了别人自然知道价格不菲,对于那些王孙贵族,就是身份的象征,无声的炫耀,花花绿绿就是金黄银白。就好比用锦缎做缆绳的甘宁和杨广,在乎的哪里是锦缎本身,分明更中意的是每一条丝线里“蚕”和“人”渗着的血和汗。

    遍身罗绮者,自然不是养蚕人。

    张巡虽然正直节俭,但是毕竟家有产业,再加上功名在身,富庶的皇家给每个官员每一年都派发的有丝绸料子,张巡让家人将这些料子做成了内衣,贴身穿着不显于外,到底比起寻常粗布,还是舒适的多。久而久之也养成了习惯,到了后来投笔从戎,披上盔甲,也习惯性的穿着丝质内衣。也正是因为这个不显眼的习惯,让张巡在生死之间发现了丝衣一个意想不到的妙用。

    话说当时张巡率部坚守雍丘,令狐潮部几万人在城下攻打,张巡带头在城墙坚守,双方箭如飞蝗你来我往,令狐潮部有一员猛将,师从兵家方外“羿门”,射术精妙,于城下大约一百二十步外,搭弓一箭,正中张巡左肩,万幸有甲胄格挡,但是箭头还是已经入肉,张巡虽然吃痛,却仍然咬牙坚持,振臂高呼,手下军士眼见自己大人受箭伤而不倒,备受鼓舞,奋勇杀敌。南霁云看到张巡被敌将射中,更是羞愤难当,恼火自己保护不周,便把满腔杀伐通过箭矢,回击给了那员将领。

    眼见张巡中箭的南霁云满腔雷霆,他顺手夺过身边人的长弓,搭上箭拉满弓,全身真气流转,将个人域场内的天地之力收拢到一起,挤压进整支箭里,顺着来击箭矢的气流走向,眼神如电般搜寻着对面那个箭术高手,从对方箭矢所蕴藏的天地之力中,南霁云判断出此人应该跟他一样,射击之术出自同一个地方。不一会他便在敌军中锁定住了目标,此刻他也不理会同门之宜,怒喝一声“死”,手一松一箭便朝着对方射去,那石破天惊的一箭,满含着南霁云的怒火,割裂了虚空,迸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风驰电掣般击穿了那员将领额前钢盔,射入头颅穿出后脑,箭矢连带着对方的身躯,将百多斤的躯体从马背凌空曳到了身后的大树上,将那员将领死死钉在树干上,双脚悬空,双目圆瞪,霎时一命呜呼!

    令狐潮看着近在咫尺的爱将,此刻被人于一百二十步外射了个通透,吓得跌落马背,屁滚尿流就往回跑。手下军士一看自家神威无敌的将军被钉到了树上,主帅更是吓得溃逃,又看到对面气势如虹,雍丘城门吊桥已经半落,那些举着战刀的精骑已经准备跃门而出,当下更是无心恋战,扔掉手里的军旗,纷纷抱头鼠窜。军旗一倒整支队伍就好像瞎了一般惶恐不安,顿时整支大军人仰马翻混乱不堪。弓弩部首当其冲,扔下弓弩,就往各方逃命,左右两边是骑兵部,后方又是长兵部,各方人马失去战阵指挥,就如无头苍蝇,没命的乱跑,只盼着离那雍丘城越远越好,彼此冲撞,你来我往。骑马的也不管脚下被绊倒的战友,纵马而上,只催着马儿快跑,好保住自己的小命。长兵部此刻也是乱作一团,他们身上盔甲厚重,手里长兵又很碍事,被那些轻装的弓弩部一冲击,更是惊怒交加喊爹骂娘,他们扔下手里的枪矛,只想着拨开身前的阻碍,好让自己逃得性命。

    吊桥还没放稳,上百匹杀气腾腾的骑兵已经冲了出来,他们手中长矛高举,口中喊杀震天,向着眼前的那一窝马蜂高速捅去。这上百骑兵很快就冲到了敌军之中,手中兵器仿佛热刀割牛油,利刃切豆腐,直杀了好几个通透来回。那些叛军们只恨爹妈少生了几条腿,连滚带爬,最终丢下几千条性命,苟活下来一小半,回到扎营地,路上又是逃了千多人,这一战打的令狐潮心颤胆寒,也不顾跟张巡的灭门之仇,只求着离那个叫南霁云的疯子越远越好,四万多人硬生生被三千多人撵得找不见爹妈。

    天下传闻,南霁云当世箭术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战事了结,张巡被人搀扶进内室医治,就在大家忐忑不安的担忧中,医官打开伤口竟然发现箭头虽然射穿护甲入肉数寸,但却并未全部没入,最要命的倒钩还是留在了外面,虽只一线之隔,但却挡住了生死。按照以往的惯例,那种级别的高手射出的破甲箭镞力道是很可怕的,箭尖和箭刃绝对是能形成贯穿伤的,虽然有甲胄格挡住了巨量的伤害,但是出现这样的结果也是极为侥幸。箭镞贯穿而出,重则伤及性命,轻了整条手臂也得废掉,就算只是入肉,也会割出很大的伤口创面,医治时需要切出更大的创面,然后挖出箭镞,这样无论是救治时的出血破坏,还是后期养护提防感染,都承担着巨大的风险,一代神人关云长就是因为手臂箭伤导致战力大不如前,生死之间非同小可。

    众位将军见如今箭镞倒钩被阻挡在体外,处理起来相对轻松太多,知晓张大人伤势比预想要轻的多,纷纷在心里暗呼老天庇护,他们盯着随军医官包扎处理妥当伤口后,再三嘱咐,这才纷纷告辞,出了内室去安排整理手下的战事。

    张巡心里也知侥幸万分,除了冥冥之中的老天保佑外,他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好的解释,可能老天爷还不让他死,他的命还得留着。趁着养伤的时间,他反复研究了当时形成如此结果的种种因素,结合自己所想,咨询医官,并一起研究实验,最终异想天开,硬说是当时起到最后一层保护的因素可能正是那件内衬丝衣。

    丝质细密,韧性良好,虽然轻薄通透,却比起普通布衣更加柔和,面对至刚的箭镞,却用至柔的特性化解了最后一部分力,减少了伤口的创面。这是张巡给出的解释,他说《道藏》所讲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天地之间肯定是大有道理的。之后张巡便下令,所有军士披甲时,必须贴身先穿一件丝质内衣,不得有误。他祈愿着那件薄薄的丝衣能带着老天的眷顾,多挽留下一些守城人的性命。

    可是如此牵强的解释,除了聊以自慰,怕是难骗鬼神吧!

    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些道理,他们只在心里暗叹,官家老爷就是富有,给每个人都发一件绸缎衣服,幸亏府库里丝绢充足,他们也能做上一次狗大户,穿上丝衣,奢侈一把,等以后回去了,少不得给家人同伴一些吹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