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二十九章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3/3页)

对那些不明真相的俘虏,诱饵对上雄兵肯定是一触即溃。唐军一开始也以为这是贼人的诱敌之计,却没想到,几天下来,唐军推进了上百里,叛将崔乾祐虽然亲自督战,但架不住这些俘虏是真的没有战斗力,你把刀架到脖子上了他们只会尿裤子求饶,这些饭桶东一簇,西一群,三百五百,散如列星,忽合忽离,忽进忽退,就像被水冲散的蚂蚁群。王思礼的刀砍得都快不好意思了,杀这些人比他娘的杀鱼还简单。大唐十来万人马就这么推进了百里远,收割了将近四五千条性命,前锋骑兵马上的叛军人头都快挂不下了,每个大唐军士从上到下,对这些叛军已经算是真正了解了,就是这些货色打得封常清丢盔卸甲狼狈逃窜?我呸!这样的玩意老子一个能打十个。

    王思礼心里鄙视着封常清,又亲眼看着叛军行伍不齐,再没有怀疑,谁会大手笔到拿几千条性命来做引子,当下便挥军齐进,渐及敌阵,将哥舒翰的军令慢慢的不放在心上。叛军这边配合演出的统领的崔乾祐演技也是真的好,他嗓子都喊哑巴了,可架不住手下这些人战斗力实在太渣,只能且战且退,狼狈不堪。

    “哎......”

    墨升的讲述被张巡这一声长长的叹息打断了,他看着此刻的张巡,面色难看,眉头紧皱,一边叹息一边用拳头锤打着桌面。

    “其实张大人不用如此愤慨,您也只是先知果后明因,视角不同而已。您是知晓了潼关被破,但身处其中的王思礼哥舒翰不知这是诱敌之计,再说了,天下间能有几人会用如此歹毒的诱敌之法,前有七千,再有五千,任对手再高明,也识不破这一万三千人命计谋。如此阴损招数,倒也是安禄山惯用,他就是依照此法,用一个一个无辜性命换来了千军万马!”

    墨升不忍心张巡继续伤身,开导了一会,张巡还是一副痛不欲生之态,墨升无计可施,只能也停了讲述。

    如此愤懑状态,怕是千斤酒水也浇不平啊!

    墨升心里刚想着能来点酒,酒就真的来了。

    墨升一直大开的域境感知到了有人往自己这边走来,他还在纳闷会是谁,天已快四更,又是如此风雪夜,何人会在这个宵禁的时候在外走动。他还在猜测着,那个身影已经来到了破院门口。看着那熟悉的身形装束,墨升更糊涂了,她怎么又来了?

    来人正是张巡那位已经来过一次的二夫人。此刻的二夫人依然披着那件棉袍大氅,这次没有拿纱灯,左臂挎着一个巨大的竹篮,右手则提着一个一尺多高的粗木筒,她来到了破屋外,停了脚步探着头往里瞧。

    墨升没有迟疑,敲了敲桌子,指了指外面,提醒着张巡你家夫人又来了。

    张巡正在痛惜愤慨潼关守军的不谨慎,被墨升一提醒,再扭头看,可不就是自家夫人又来了么。他当下站起身子,快步迎了上去,二夫人眼见于此,提着东西也往里走。人还没接上,对面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三更半夜的,你不安生歇息,跑来这里又要做甚!”

    正有气没地方出,二夫人算是赶到了枪尖上,张巡当下就不客气的质问起来。二夫人一愣,满心的期待被浇个透透凉,也不觉得风雪瘆人,耳中听着自己郎君这话,心里生疼生疼的,泪珠子在眼眶打转,她停了脚步,手足无措进退不得。

    她自然是极委屈的,送完暖袍回来,她更是睡不着,满心回味的都是自家郎君那个低头弯腰的瞬间,一如少女时的甜蜜,想到心上人回报自己的那份体贴,当下更是觉得意犹未尽,总想好上加好,蜜上加蜜。想起那空了的酒壶,她便冒着风雪钻到厨房,生起柴火拿起刀,用最快的速度做着菜,每道菜都是自家夫君平日爱吃的,至于那个怪异的墨先生,算你好运,跟着我家郎君沾沾福气混顿好饭。等做好了小菜,她又打了三斤最好的酒,还特意把温酒的小炉拿上,把炭火点着装好,一大堆吃食装了一大篮子,左手提炉,右手挎篮,再次出了大门。

    幸好有雪,映得道路清晰,倒省了拿纱灯的麻烦,她就这么举步维艰的冒雪前行,一想到自家夫君能吃着小菜喝着暖酒,与人高谈阔论,她的心就美死了。虽然提着十几斤酒菜,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这雪路上,好几次差点滑倒,却还是忍不住的偷笑,期待着早点见到那个人,没成想刚一见面,就被那人责备的负屈衔冤。

    又是墨升解了围,他看出异常,快走几步来到院中,高声说道:

    “原来是张夫人,不知再次前来,所谓何事啊?”

    有了外人在场,二夫人只能收了委屈,强忍着行了个礼,回答道:

    “妾身是来送些东西,这就走,不周之处还望墨先生见谅。”

    说完这话,眼泪再也忍不住,她赶紧低下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快步往回走去。张巡有点愣,墨升也有点愣,两个人看着那匆匆而去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一人提起一件东西,往内室走去。

    天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带着一卷树梢的雪花,急赤白脸的就朝张巡脸上抽去,把张巡的眉毛胡子打成了白色,张巡伸手抖落一下,心里还在嘀咕,怎么今晚这风雪也似在为难着自己一般。

    睢阳城里,妇人那顺着脸颊滴落的泪珠,滚在雪里,变成了一颗颗委屈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