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受伤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受伤 (第3/3页)
偶有大雪压碎树枝的脆响。
一片安静里,陆曈感到头顶那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灼灼令人无法忽略。
屋子里没有烧炭盆,苏南物资紧缺,取暖之物都先紧着疠所和苏南百姓。明明寒日冷冬,陆曈却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热。
“从我到苏南起,你一直躲着我。”
头顶传来裴云暎的声音。
“怕什么,以为我会一直纠缠你吗?”
陆曈一怔,抬头,正对上他看来的目光。
他语气很淡,神色也是淡淡的,那张俊美的脸不似往日风趣亲切,林丹青私下里问过她好几次,是否和裴云暎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之事,以至于这次重逢显得格外生疏。
她刻意躲避裴云暎,裴云暎也没有试图靠近,像两个不太熟的陌生人,维持着一种冷漠的距离。
陆曈没回答他的话,只道:“为何派人在苏南保护我?”
他看了她一会儿,移开目光:“顺手的事。”
“是我让你错失亲手报复戚清的机会,”他道,“应当负责到底。”
陆曈沉默。
他总是把这些事说的云淡风轻。
陆曈目光又落在他胸前:“这是在岐水受的伤?”
他身上添了不少疤痕,新鲜的、狰狞的,同那道多年前拙劣稚嫩的伤口一道,在猎豹身上留下伤痕。
裴云暎看了一眼,不甚在意道:“快好了。”
陆曈低下头。
她听蔡方和李文虎说过,裴云暎在岐水平乱的威风,他们无数次在医官们面前崇拜夸赞他的英勇善战,但陆曈清楚,岐水乱军为祸许久,先前数次剿乱不定,必定不是件容易事。
眼下看来,那应当很艰难。
裴云暎低头看着她片刻,忽然开口:“你担心我?”
不等陆曈说话,他又淡淡道:“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担心?医官,还是别的?”
陆曈喉头发紧。
攥着布条的手不松,她觉得自己宛如一瞬被看穿,不可在这里多呆一刻,否则再待下去,以对方的聪明,很难不发现端倪。
她站起身,把药瓶搁在桌上。
“你的伤包扎好了,我把膏药留在这里。夜里,你自己再换一遍。”她说,“晚点会再送汤药过来。”
言罢,俯身端起桌上水盆,就要出去。
裴云暎看着陆曈。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却不知道自己脚步有多慌乱。
陆曈比在盛京时候瘦了很多,不知是不是治疫太过操劳的缘故,原本就瘦小的身体如今看起来更加孱弱,脸色也很苍白,灰青棉袍衬得她像只快要冻僵的小动物,即将要沉睡在这场冷酷的严寒大雪里。
他心中一动,忍不住叫她:“陆曈。”
她停下来:“裴大人还有何吩咐?”
萧萧朔雪,浩浩天风,屋外长阔冷意令人清醒几分。
他看了她许久,道:“没什么。”
……
陆曈回到了宿处。
桌上药筐里,没做完的药囊已被拿出去了,屋子里没人,她在窗下坐下。
窗外正对小院,寒雪纷飞里,远远可见落梅峰影子,一片寒林里,隐隐可窥点点嫣红。
陆曈微微出神。
落梅峰的红梅一向开得好,愈是大雪,愈是浓艳,满枝艳色夺人。过去她总是坐在树下,学着芸娘的样子,冰梢绛雪总会令人沉静,再烦闷的心情也能在这里得到平静。
今日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有些东西,似乎并不能像自己以为的全然掌控,更无法做到干脆利落的一刀斩断,宛如绵绵无尽的柳丝,断了又生,全然无尽。
鼻腔突然传来一点痒意,像是有细小虫子从里头蠕动出来。
林丹青抱着医箱从门外进来,笑道:“今日小雪,裴殿帅送来的药汤不错,我刚才去疠所瞧过,大家精神都好了许多,咱们晚点也喝……”
“哐当——”一声。
林丹青手上医箱应声而落,看着她惊道:“陆妹妹,你怎么流鼻血了!”
陆曈茫然低头,不由一怔。
有殷红的、刺眼的红色自鼻尖滴落下来。
一滴、又一滴。
像朵落梅峰开得艳丽的红梅,娇朱浅浅,渐渐氤脏她的衣裙。
(本章完)